他是擔心她要與旁人同床共枕,故而破罐子破摔,來自薦枕席了
姜錦猜得大差不差。
晨起那出荒唐的鬧劇,裴臨沒有當真,他猜測那大概是凌霄為了給她取樂安排的一出戲。
可到了午后,凌霄那邊卻真的開始忙起來了,甚至聽說,已經在軍中才俊的名冊里面一個個的勾畫,挑選合適的人選。
說實話,人不難找。
以姜錦如今的身份地位,莫說她生得本就標致,便是她真的面如夜叉兇如羅剎,在權勢這重最好的迷魂藥下,愿當她裙下之臣的人,恐怕都不在少數。
“不同”姜錦放慢了語調,莫名的竟有些繾綣,“口說無憑,我怎知你是哪里不同”
她的話很輕佻,仿佛真的在調戲一個撲上來的面首,盡管他們現在隔著一堵墻一扇窗,連面都沒有見上。
裴臨聽得懂她話里的意思。
自尊叫囂著要他拔腿就走、再不回頭,心底卻攀升起另一股力量,強硬地將他留在這里。
悄無聲息地呼出一口氣后,裴臨垂眸,回話的聲音很低,“同與不同,將軍感受過便知。”
屋內傳來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只不過很快就靜了下來。
半晌后,久到裴臨幾乎以為她沒打算搭理他、已經睡下,她卻忽然開了金口。
聲音淡淡的,仿佛剛才那股調笑的口氣是他的錯覺“門沒閂,我允你進來。”
沒有任何該有的迫不及待的意味,裴臨的心情甚至有些沉重,他的掌根抵在門上的花框,似乎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才終于推開了它。
姜錦一身月白寢衣,衣領松垮,就這么閑閑倚靠在床頭,朦朦朧朧的月光從門縫灑進來,照得她肩頸處一片雪白。
越是這樣,越顯得她眉眼處的那條黑色紗帶突兀。裴臨像是被刺痛了眼睛,只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頭去。
連要歇下都不肯摘下眼衣,她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傷處吧。
而姜錦卻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裴臨。
反正有遮掩,他看不清她瞳孔的神色。
他大概真的做好了以色娛人的自覺,明知她看不見,還換了身新袍衫,鴉黑的長發亦是束得一絲不茍,配了玉質的
發冠。
姜錦不明白裴臨心里在想什么,也無意深究。反正他既然有這樣的自覺,都送上門來了,她也不介意收下這份“好意”。
她的聲音清凌凌的,與他刻意壓抑下沉悶的嗓音截然不同,“帶好門,過來。”
裴臨依言做了,帶上門,而后轉身走到她的床前。
盡管在西南精瘦了許多,但是他依舊稱得上寬肩窄腰、身形也依舊遒勁,月色掩映在身后,他的影子足以將倚靠在床頭的姜錦全數籠罩。
姜錦不喜歡這種感覺,她眉心微蹙,繼而冷冰冰地道“再過來些,到我床頭來。”
裴臨低聲回應“不敢冒犯。”
聞言,姜錦輕笑了笑,道“都敢自薦枕席,還有什么不敢冒犯”
窗框的縫隙里正巧溜進來一陣微風,吹拂得姜錦肩上有點冷,她像是才發覺寢衣的松垮,將它攏了一攏。
不知是那塊雪白肌膚消失了的緣故,還是因為方才她又說了那兩句刻薄話,裴臨終于依照她的吩咐,走到近前。
他一向七情不上面,望著男人近在咫尺的俊逸輪廓,姜錦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也懶得揣摩,她只道“你再過來些,叫我摸摸你的臉。”
她補充,“我瞧不見,你總得讓我驗一驗,看看到底是不是個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