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還在嘩嘩的下著,吹來了傍晚清涼的風。
這些風吹動著謝利爾垂在兩鬢的細發,墨一樣的顏色將他的皮膚襯得更白,透著一種霜雪似的冷感。
室內的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又與窗外暗下來的光線交融在一切,勾勒著他無瑕秾麗的五官。
他閉著眼,濃長的眼睫像微卷的蝶羽,在眼簾處投下的狹長陰影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莫測的神秘。
利森維恩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他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出聲打擾。
這種下意識的行為利森維恩自己也說不出來的原因,他看著還在聽著旋樂的黑發青年,有那么一瞬間,產生了一種很奇妙的錯覺,對方不像是魔鏡,更像是一幅被鑲嵌在畫框里,被放在古堡中珍藏的畫。
你站在他面前,能看到他,觸碰他,卻始終隔著一層距離,隔著一層空間的隔閡。
利森維恩的眸光微閃,不知道是因為視覺受到了觸動,還是因為回蕩在房間里的音樂正傾述著情愛的纏綿,他很確定自己在這剎那間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妙的情緒波動。
謝利爾知道利森維恩在看自己,不過他并沒有理會,而是直到一首旋律結束之后,他才睜開眼眸,朝著利森維恩所在的方向看去。
四目相對的剎那間,細碎飄揚的黑發下,謝利爾金色的瞳仁底部被光暈映出了斑斕又昳麗的顏色。他唇角微勾,沖著利森維恩露出一個輕淺的微笑“速度還挺快呀。”
又是這種熟絡的話語,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低緩,徐徐而出的慵懶聲線比留聲機里放出的大管風琴音還要動聽。
利森維恩沒有說話,他本就是不善言辭的性格,也更不會回應無意義的閑聊。
但是在靜默了片刻之后,看著黑發青年眼中那未曾散去的笑意,他的喉結微微滾動,最終會是回了一個“嗯。”
聽到這不算回應的回應,謝利爾眼中的笑意頓時更濃厚了,金色的虹膜里也浮現出一抹細微的促狹。
他本就是十分妖冶的長相,當那雙漂亮的狐貍眼里染上這種類似于戲謔的情緒后,就更顯攝魄勾人,像一幅畫從邊框的束縛中走出,變得明艷又鮮活。
房間外,豆大的雨滴極有韻律地敲打著淺色的窗欞,青鳥與灰雀還在鳴叫,方才那一瞬間的波動再次浮現到利森維恩的胸口。
這一次,這一絲波動不再是轉瞬即逝,而是持續得更久。久到利森維恩的內心那仿佛寧靜了千萬年的深潭,也掀起了一抹輕微的漣漪。
他嘴唇緊閉,走到謝利爾對面的凳子上坐下。
謝利爾沒再說話,他也沒開口。
兩人就這么安靜地坐在房間里,聽著從留聲機里傳出的旋律。
一曲結束后,又接著下一曲。
轉盤緩緩轉動,細針輕輕摩挲,時間就在這一首又一首旋律里,消磨流逝。
在最后一首旋律收尾之后,細針停了下來。
謝利爾看了一眼墻上的壁鐘,從木柜上跳下來,看著因為他這動作而朝著他看過來的利森維恩,謝利爾低笑著說道“晚安,利森維恩。”
不過說完這話,謝利爾并沒有立刻回到鏡子里,而是微微垂著眼眸一直注視著利森維恩。
至于這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他在等利森維恩回應。
就像他今日出來前,向利森維恩打招呼之后,一字一句的說著他該如何回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