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先祖庇佑
黑袍斗笠的青銅劍最終沒有向秦昭的脖子砍去。
不必就地復刻木片原本主人的姿態,她也不用鼓起勇氣潦草地結束自己的人生。
后知后覺地,秦昭的背后一片濕濡。
從劍柄敲上她額頭開始,語言不通不僅是社交上的障礙,還有可能是生命威脅。
盡管先前黑袍男人對秦昭還算友善,未出鞘的青銅劍卻昭示著潛藏的危險。
就墻頭火光映照的那一瞥,以老者稱呼黑袍人更為合適。
槁瘦的老人像棵冬日的落葉樹,看上去就是普通營養不良的莊稼漢模樣,布滿老繭和溝壑的手似乎和農具更配。
但不能否認,老者即使雙目遍生眼翳,肅殺的銳利之光依舊令秦昭遍體生寒。
黑袍老者側目,提起木片以指尖感觸上面的陰刻。
秦昭自然知道上面刻有文字。只是她還未來得及細看,依稀記得是籀文的范式。
“你這女娃有點意思,在魏國國都還敢掛秦國的驗,老秦人的硬骨頭倒是沒折。
“還知道留個心眼就只把名字去了”
老人啞聲笑笑,把木片翻個面繼續摸索。
秦昭這才發現,黑袍的眼睛大概是看不見的,或許跟他的翳病有關從一開始,他都是靠聽聲辯位。
而那位御車的壯碩男子阿一,大概率有著無法說話的缺陷。
一瞎一啞的老壯組合,哪哪都不像是普通配置。
換句話說,躺馬車里的青年人,絕對是某些故事劇本設定里的關鍵人物。
“竟然把在大梁藏貨的地點刻在秦國的驗上果然還是齊人會忽悠嘖,阿一接住,去這。”
“啊。”
完全聽不懂的秦昭只能在一邊微笑,以淡然硬撐著鎮定。
黑袍老者面露不快,環臂抱劍給她讓開路,一改先前的熱切,不再搭理她了。
秦昭會意,踉蹌著翻上馬車。
青年躺在車廂里昏睡,她盤腿坐在他身邊,這才稍顯安心。
還不等秦昭坐定,車簾忽地被挑起。她的心又一緊,生怕再生意外。
老者睨她一眼,不著片語。只將木片隨意一丟,繩結在空中翻兩下,便跌落在她懷里,精準度令人拍案稱奇。
車簾又刷地放下,馬車開始緩緩前行。
阿一的御車技術極好,即使沒有減震裝置,秦昭體感依舊是平穩的。
她屈膝埋頭環住自己的腿。
休息一下,等會到了,指不定會有場硬仗打。
馬車最終在一條偏僻巷子的盡頭停下。
秦昭鼓起勇氣下車時,剛好看到黑袍老者從里面打開大門。
秦昭愣了愣,看到門上古老的橫木門栓,大概猜到對方又一次翻了墻。
倒也不必腹誹黑袍的行為,里面的小屋黑燈瞎火,根本沒人來開門。已經不耐煩的他沒有提劍砍門,或許就是屋子的幸運了。
沒有人在,便意味著預想中最糟糕的仗已經沒有交火的必要。
秦昭松了口氣。就算是“死緩”她也認,遲些面對總能多些時間準備。
黑袍老者走過來,摸摸馬頭,沖阿一仰頭。
阿一便麻利地鉆進車廂,不一會兒,他抱著青年下車閃進院子。
似乎碰到了傷處,秦昭聽到青年壓抑的痛呼聲。她連忙跟著進去。
等她穿過小院進屋時,阿一差點就把他放在床上了。
秦昭瞳孔地震。
人還沒有清潔,臟衣還沒換,怎么能往床上去
秦昭趕緊拉住阿一,示意他呆著別動。
就著門戶大開后月光的照明,她在矮床不遠處看到個大柜子。翻找一通后,她總算找到類似床單的東西,往床上又鋪了層,才許阿一放人。
放下醫療箱,秦昭摸著黑出去臥室隔壁的小間。
果不其然,外面堆放著木柴,進來就是簡易的廚房。
類似煮鍋的簡單器皿吊在已經燃盡的柴火上,里面還有些像是羹的食物。
進門處是水甕,里面注滿了水。秦昭眼睛一亮,在一旁的案幾上找到了木盆。
借著涮洗木盆的功夫,即使沒有肥皂和洗手液,秦昭依舊規規矩矩地遵循七步洗手法,來回將手洗了三遍。
重新打夠半盆水,她將水盆端進隔壁,準備等他們叫來醫生前,把傷員好好清潔一番。
她傻眼了。
床上只剩下昏迷的青年,阿一不見了
秦昭回過頭,狹小的院子空落落的,五步外的大門緊閉,連門栓都給她插得嚴嚴實實。
不、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