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看青年眼睛似乎睜開了一瞬,忽然有些鼻酸。
即使他還不能說話,只會給她單調重復的反應甚至只能讓秦昭面臨的境地越發艱難,但青年的存在確是這場該死穿越里她唯一的慰藉。
如果沒有這個人,秦昭估計自己會在歷史的洪流里變成一粒沙。
情緒轉嫁在他身上,她似乎就有了階段目標。達成一個目標后便會衍生出下一個,直到她徹底適應遙遠的時空。
秦昭絲毫不覺得自己是他的救星。
如果不能回去現代,青年反而更像是她的救命稻草。
所以賭上我的一切,我絕對不會讓你倒在這里。
掙扎停下來了,像一個奇跡。
她看到他虛睜的眼睛又闔上,忍住眼意的涌動。
不能哭,至少不能現在哭。
若是眼淚掉下來,手術視野就要被破壞了。
“謝謝你,安心睡吧,我輕輕的。”
兩條腿的創口沖洗完畢。秦昭核對完麻醉藥的有效日期,立馬給最近的膝蓋噴灑利多卡因。
然后她拿起鑷子,就著小小的手電光,迅速又仔細地將頑固的碎骨、沙礫和草梗一點點清出來。
秦昭清理完這些雜質,順著皮丘逐層進針麻醉。
等局麻生效期間,跪著做手術的她直起身,閉眼舒展快僵硬的肢體,再用手肘的衣物擦掉額頭的汗,心里突升感慨
麻醉藥是好文明。
在皮肉里翻找污物都沒有讓青年劇烈掙扎一下,麻醉果然是外科醫生的勇氣。
進度還算順利,就是眼睛快廢了。
秦昭休息完畢,拿起手術刀準備開始切除壞死的組織。
思維猛地拐彎,她突然意識到核對麻藥有效期限在這里是完全可以省略的步驟。
光看數字的話,麻醉藥的有效期限似乎變成了兩千多年。
史上最長有效期限的麻藥在我手里。
震驚,我的麻藥這輩子都過不了期。
秦昭笑笑,暫停跑飛的吐槽欲。
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臺手術,即使只有她一個人,依舊無師自通了手術室里的歡樂整活。
還能說笑話,就是好事情呀。
她提起手術刀,眼神越發堅定。
而身上的酸痛卻不翼而飛了。
在盡量保留骨膜和保障骨膜供血的情況下清理壞死組織,關注病人體征隨時補局麻,再把受損的血管結扎縫合,肌腱吻合縫合,最后輪到皮下組織和皮膚。
打上最后一個外科手術結的時候,秦昭幾乎以為自己的膝蓋也隨之而去了。跪在地上伏著身子做手術,這種經歷打死她也不想再經歷第二遍了。
誰叫這里的床只有這么點點高
簡直太難為人了。
脫下橡膠手套拆掉手術服,秦昭撐著床沿翻身靠床坐在地上,就差癱成一團貓餅。
身體酸痛異常,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秦昭甚至能直接席地躺下,閉眼睡過去。
和疲憊相對的,是難以言喻的歡暢與欣喜。
沒有辜負那雙眼睛里的光,沒有膽怯,救了能救的人
真的太好太好了。
先前忍住的眼淚終于能自由落體,盡情地下墜。
秦昭扭頭看向躺在床上的青年,就算淚眼蒙眬,他的臉仿佛能穿過濕咸的淚水,清清晰晰地映照在她的眼底。
哭著哭著,秦昭渴了。
“好慘哦,做完累死人的手術還要自己倒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