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駟起身拍拍浮灰,和秦昭道別。
不久后,藏在不遠處的黑衣人現出身影,正是國君嬴渠梁。
“渠梁謝過秦公乘對駟兒的教導。昭可愿與我敞心暢聊一番”
“主君相邀,昭莫敢辭。”
墾草令先行,秦國上下為之震動。
黔首們雖掣肘頗多,但對這群仗地活命的人群而言,并非不能忍受。相反,那些慘遭打擊制約的顯貴們,才是真正哀嚎的對象。有些長期受壓迫的黔首,反而對墾令拍手稱快。
統一賦稅,重農抑商,整頓吏治,削弱特權一套組合拳打下來,秦國的上層簡直割肉放血,一片罵聲。
但他們還沒法罵出來,畢竟連國君都在王宮里開了一大塊菜地,每天都會帶著三子在田間勞作一小時。
沒錯,一小時。
在紙筆造出后,秦昭能繪制更加精細的圖紙了。
通過計算配比,利用多個大小不一的木質齒輪,再加一個簡單的擒縱機構和單擺配重,她成功地造出了木質機械擺鐘雖然一次擺上幾個小時就會罷工。
工作時長徹底可視化后,間休和上下班就進入流程中。
加上拿造紙廠和內吏署做實驗,正面適當休假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后,正在制定的新法里有了休假的規定。只是休假的長短有待商榷,卷王和打工人的激烈碰撞不亞于一次正面戰場。
墾草令只是鋪墊,真正新法還在醞釀制定中。內吏署中的算盤聲從稅改起就沒停過,一時間這里成為了紙張消耗的大戶。
秦宮人人都知,內吏只要抱著紙張進了秦君大殿,那勢必又是一場驚天動地主君的變法之心只會越加堅定。而秦昭和衛鞅的爭論,又會讓主梁上的積灰震下來一些。
“衛鞅倔驢,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堆折線圖、柱狀圖、扇形圖的說明還不夠清晰哪個不懂我來你耳朵面前講把你這條天殺的條款給我改過來”
“勸你莫欺人太甚。秦昭,鞅已經退無可退了,再改法律的威嚴何在”
“你少砍一只手,少去一只腳,哪里損害法律威嚴了肉刑別太過了,罪犯也能發揮勞動價值。你整一堆殘疾出來,缺失的國稅你補嗎”
“鞅一身清貧。要錢沒有,要改法令也沒有。”
衛鞅不再言語,要害被人狠狠拿捏。他不禁暗自望天自從秦昭進了內吏署后,脾氣肉眼可見地暴躁了許多。
不可否認,現在找內吏哭窮撒潑拖稅的權貴越來越多,確實和他脫不開干系。不過就是一群老頑固垂死掙扎,只要他新法順利制定下行,保管讓他們服服帖帖。
但秦昭為什么會來逐條審閱律法定罪不易,怎么還有人來沒事找事,非要論個輕重緩急呢
衛鞅不解,三日小吵五日大吵七日掀桌已是常態。
他熟練地接住向他飛來的包著石塊的廢紙團。手感不對果然,這次又加料了,他的手上一片墨黑。
秦昭罵罵咧咧踢開桌子出了殿。
國君現在連頭都不抬一下,已經免疫他倆的攻訐了。
“衛鞅,非人哉”
秦昭這一聲回刺蕩氣回腸。
連殿外的護衛都不禁評價一句好罵。
杜摯又一次在甘龍面前轉成一只熱鍋上的螞蟻。
聽說今天主君殿里比任何一次都鬧得動靜大,看來未知的新法又在醞釀著講他們去皮抽筋了。
“時候未到,切勿心焦。”
“我的上大夫啊,咋還時候未到刀都架脖子上了”
杜摯看著老態龍鐘的甘龍,恨不得伸手搖醒他。
上大夫不緊不慢地從棋合提起一枚黑子,狠狠定在棋盤上。此處一條鮮活的白龍,被這枚黑子絕殺。
“敵之敵,非我之敵。”
“衛鞅確實該壓一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