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梅不慌不忙停下手中針線,先抬頭朝面前的大娘道了一聲謝,腦中仍琢磨著她的新花樣,目光漫不經心向路口方向看去。
倒不是她的反應過分冷淡,只是再如何激動的事情,次數一多,也就習以為常了。
謝松夫妻常年在永濟堂,謝森從前便在鎮上干活,如今更是特意替家里經營食肆,同在鎮上的謝梅與他們不說是日日相見,但十次八次總是有的。尤其是謝記食鹵開張以來,她與婆婆隔三差五便要去光顧一回,三叔謝森還給了她們永久七折呢。
傳話的李大娘卻還沒走。
這位李大娘是附近出了名的熱心人,且尤為熱衷八卦,哪里有熱鬧哪里有她,謝梅倒是沒懷疑對方為何多管閑事來傳話。
她只詫異道“大娘還有事”
李大娘滿臉堆笑。
“這個,謝娘子啊。我家阿蕓你是見過的,不說別的,手腳是一等一的勤快,性子也善解人意,誰見了不夸一聲好不論嫁到誰家定然都是賢
妻良母。”她突然對自家小女兒一陣夸,態度尤為熱情,“謝娘子,你看我家阿蕓如何”
謝梅“”
“阿蕓的確是個好姑娘”
一頭霧水的她順著李大娘的話夸了一句,就見李大娘激動地一拍掌“可不是嗎要不怎么都說謝娘子你眼光好呢難怪一門都是俊杰,論眼光都比旁人強多了。”
“方才我還在牛車上見到了你家弟弟。”她臉上的笑容幅度夸張了好幾倍,語調中洋溢出來的熱情也濃郁了好幾倍,“不愧是秀才公,打眼就不一般,我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出彩的后生”
她正想來一句“聽說秀才公還沒說親”,勸謝梅認清“官家小姐眼高未頂,進了門未必愿意伺候公婆,說不定還看不起謝梅這大姑子”,然后再順勢提一嘴“我家阿蕓如何賢惠,就很合適秀才公”云云,哪知話還未出口,謝梅已經扔下帕子跑了出去,瞬間化作一陣旋風消失在她眼前。
只留下驚喜的尾音在空中回蕩。
“拾哥兒終于回來了”
“拾哥兒這邊這邊”
牛車車轱轆碾過青石鋪就的街道,謝拾還在四下張望繡坊所在,就聽見謝梅的聲音從道旁傳來,他眼前一亮,三兩步下了車。
“大姐”
謝梅收回高高招起的手,看見小堂弟朝她奔來,沒忍住嘴角高高翹起,“拾哥兒你可算回來了,在府學這幾月過得如何”
“我很好,還交到不少好朋友大姐你呢在薛家過得如何”
謝拾上下打量謝梅一陣,見她梳著婦人發髻,臉色帶著健康的紅潤,身著杏色襖裙,頭上插著珠花,耳間是明顯成套的珍珠耳墜,溫柔不失大方,可見大姐夫薛玉章至少在用度上對妻子算是大方的。
謝梅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假。
“我也很好,拾哥兒莫擔心我。你只要在外照顧好自己,好生讀書就是了。”
謝梅見過自家小堂弟出生時的異象,這些年來也見慣了小堂弟為家里操心的模樣。可仔細一想,小堂弟才多大年紀在龍鳳胎出生之前,他是家里年齡最小的孩子,卻偏偏像小大人似的有操不完的心,仿佛理所當然一般將家人當成他的責任。就連與她一母同胞的兄長謝松都不曾如此。她好歹也是長姐,哪里能總是讓弟弟操心
姐弟二人寒暄幾句,牛車駛至,就見謝森夫婦帶著龍鳳胎,謝松攜著他媳婦鄭氏,車上還擺著大包小包的貨物,可謂齊齊整整。
幾人同謝梅招呼了一聲“我們原是要回村的,拾哥兒說好久沒見你了,走之前來看看你。”
謝梅連忙叫他們稍等,她自己又匆匆回了繡坊,不多時再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裹。她將之遞給謝拾。
“這是我給你繡的新書袋。”
她拿出書袋,展示給謝拾看。看得謝拾贊不絕口,圍著自家大姐姐吹起了彩虹屁“大姐的繡工又精進了,這雪中寒松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