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述到底跨過了那三步遠的距離,抬手扣住她的后腦勺,讓她額頭抵著自己的肩膀,聲音似是從胸腔中震鳴而出,“別說了,你沒什么不對。”
林知言搖搖頭,后退一步,她不需要安慰。
“霍述,我們翻篇吧。”
風穿巷而過,撩動兩人輕薄的秋衫。
霍述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目光灼灼,似是揣摩她這話是罰是赦。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既然這一筆爛賬、早就算不清了,那就一筆勾銷吧。”
“幺幺,你是說重新開始”
“也不算,我沒答應你。我只是,不想再計較、什么人情和虧欠了。”
霍述抬起頎長勻稱的手指,遮在眼前,低頭許久未語。
林知言以為他是在傷心,遲疑著湊近一看,才發現他是在笑。
“沒關系,沒關系的。”
他眼底閃著愉悅的淺光,自語般說道,“這樣已經很好了,幺幺。”
林知言如釋重負,不想去看他那雙漂亮攝魂的眼睛,語氣輕得像是卸下了一個積壓的重擔。
“那,我回民宿了。”
“幺幺。”
“嗯”
林知言回頭,看見霍述站在金色的陽光下,身影挺拔,眉目英俊漂亮,噙著笑說“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霍述,霍去病的霍,述說的述。”
林知言心間一動,脫口而出“林知言。”
為期半個月的畫展圓滿結束,林知言賣了大小十來張畫,那盞掐絲琺瑯玻璃畫的宮燈更是被一個收藏家高價買走,得了一個相當不錯的成交價。
林知言此番名氣見漲,收到了包括母校在內十余家大小畫廊的邀約。
母校c大是一定要回去的,她想讓更多和她一樣的殘障學生知道,身體的缺陷并不能限制他們的創造力。
繼而是一家頗有名氣的藝術畫廊,位置在川省,正好可以為她下本畫冊的主題采風。
安排好巡展的順序,林知言讓美術館的工作人員幫忙將剩下的幾十幅畫打包,寄去c大特殊教育學院。
忙完已是一周后,她耳后的疤結痂脫落,剃掉的那二指寬的頭發也長出來一茬毛茸茸的青色。
林知言只能鴨舌帽、貝雷帽換著戴,遮住耳后那尷尬的發茬,否則風一吹,就容易露餡兒。
今天要去實驗室做術后人工耳蝸的防水性能測試,林知言特意帶了一身連體的泳衣,收拾好自己出門,就見霍述的車停在民宿大門前。
司機連忙下車,為她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這次霍述除了帶那個愛笑的小助理外,還陪了名面生的司機。助理坐在副駕上,霍述就只能坐后排。
他正冷著臉打電話,見到林知言,低沉說了句“等我回來處理”,隨即掐斷電話。
“吃早飯了嗎”
他臉上寒霜融化,不自覺流露笑意。
“吃過了,你呢”林知言彎腰上車。
霍述伸手接過她塞得鼓囊的手提包,笑說“本來想帶你去吃個早茶,既然吃過了,就下次吧。我先送你去a大。”
這次的防水測試要下水,林知言換上泳衣,消了毒,和其他幾位受試者熱身過后,就按照研究人員的要求來來回回下了幾次水,力求得出最真實的反饋。
九月底,天氣已有幾分涼意。
泳池里的水雖是恒溫的,可泡久了到底不舒服,更遑論林知言剛過生理期,本就有些虛弱。
測試結束,林知言趴在池子邊緣,身體隨著水波浮沉,幾乎沒力氣爬上岸。
霍述俯身握著她的小臂,拉了她一把。
男人硬朗勻稱的指節仿佛嵌入一片滑膩的白皙軟玉中,一池水光揉碎,好似芙蓉出水,濕淋淋帶出一路晶瑩水光。
林知言來不及緩口氣,整個人已經被裹進一張柔軟干燥的大浴巾中。
“去把煮好的姜湯可樂端過來。”
霍述一邊替林知言擦干泳帽下潮濕的發絲,一邊皺眉發號施令,也不管那潮濕的水漬會弄皺他昂貴的西服。
林知言坐在地毯上,抱著濕滑的雙膝,愣愣地任由霍述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