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早上給府上各房都傳了信,知道封重彥回來了后,個個都陸續到了棲遲堂。
三夫人林氏聽說佛蘭去了沈明酥那,便帶丫鬟先過去,在院前遇上了二夫人,見其神色憔悴焦慮,打趣道“大喜的日子,怎的還精神不濟”
“喜在哪兒”
前幾年二爺得病去世,留下二房孤兒寡母,勝在二公子爭氣,兩年前便跟著封重彥入了朝堂,一直駐守在青州,從義白軍的士兵做起,到百戶再到主將,立過無數戰功,眼見就差這最后一仗,若能成功,便該回京城受封。
誰知這關頭,竟然冒出來了一個康王。
大鄴與胡人的一仗打了兩年,胡人節節敗退,大鄴也從原先的二十四州擴展到了如今的二十六州,若再擒住胡人的統領,便能安穩好些年了。
一月前朝廷增去了三萬援軍,義白軍如虎添翼,不到三日便將胡人的統領困在了鷹嘴谷,胡人徹底斷了支援,只需等待時日,待糧草一斷,必會繳槍投降。
眼見就要熬出頭了,這時候康王卻突然向皇上請纓前去青州,說是痛恨胡人已久,跪在朝堂上對皇室痛哭流涕,怒斥胡人對鄴人的種種殘酷,非要親手斬殺胡人統領方能對得起天下百姓對他趙家皇室的信賴和愛戴。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不就是想搶軍功
康王本是個酒囊飯袋,對名利沒什么追求,可他的兒子誠郡王半年前玷污了一位姑娘,那姑娘是修建神殿的工匠之女,工匠無處鳴冤,激憤之下一頭撞死在了新建成的神殿大柱上。
皇帝大怒,廢了郡王的世子之位,如今人還被關在地牢里,康王這一趟能立功回來,便能將功贖罪,順理成章地救出自己的兒子。
只是成全了康王,封家二公子怎么辦,兩年里刀尖上舔血,所有努力就白費了
三夫人也知道這事,勸說道“待會兒議完親,你同伯鷹說說,老二也不小了,立功回來說門親事,早些成家立業,往后也有個人陪你做個伴。”
說起將來的日子,又有了指望。
封重彥貴為宰相,頗受皇上信賴,威望早就賽過了康王,朝堂上的多數事,還不是他一句話。
二夫人神色寬了寬,突然拉住三夫人,悄聲問“昨日聽說康王府的榮繡郡主又來了,我如今是看到她就頭疼,倒恨沈家那位不爭氣,將來要真進了府,不得膈應死我。”
“先前同你說,你聽不進去,嫌棄沈家沒背景,這會子倒想明白了。”
二夫人一嘆氣,“想明白又有何用,昨兒沈家娘子鬧成那樣,我還以為她是個厲害的呢,誰知自個兒又跑回來了,這個沒出息的”
突見那頭三娘子佛蘭挽著人進了院子,齊齊住了聲,扭脖子望了過去。
兩位小娘子今日皆著淺色,佛蘭一身淺紫,沈明酥一身淺桃,身形上沈明酥略高佛蘭兩指,膚色也白凈一些,玲瓏鼻櫻桃嘴,眼睛清透靈動,整張臉挑不出半點瑕疵,體態輕盈不輕佻,反倒有一股子渾然天成的貴氣。
佛蘭單拎出來,也算是個美人兒,可每回一站到沈明酥身旁,便當了陪襯。
三夫人早瞧習慣了,沒功夫去在意,要論容貌,這京城還沒找出能把這沈家娘子比下去的姑娘。
敗就敗在了家世。
國公夫人已經到了,兩人沒等幾個小輩,調回頭先進了屋。
府上有三位姑娘并三位公子,如今姑娘都嫁兩個了,卻一個也沒娶進來,頭一回娶新婦,又是一家之主,該到的都到了。
國公爺封元驥也在。
兩年前封元驥雖被封為國公爺,卻未領朝中的差事,每日以作畫寫字為樂,鮮少與人來往,沈明酥初到那日前去拜訪見過一回,算上上月的壽辰,今日是第三回。
衣冠規整,一張臉不茍言笑,頗有國公的威嚴。
沈明酥同佛蘭一道前行禮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