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肅這回遲遲不作答。
務觀再次把刀逼向他脖子,“刀子鋒利,遲了想說都來不及。”
馮肅吞咽了一下喉嚨,似是終于感到了恐慌,“一年前,梁耳確實去過幽州,沈娘子也不必來為難我,我不過是一名無名小卒,一切都是梁耳的吩咐。”
沈明酥腦子有嗡嗡聲響,顧不得身旁還有務觀在,盯著他問“他去幽州干什么了。”
“殺了一戶人。”
“殺了一戶人。”耳邊的嗡鳴聲不斷擴大,吵得她快要聽不見任何聲音了,沈明酥突然抽出袖筒里的一柄匕首,死死抵住馮肅的喉嚨,一字一字地重復,“殺了一戶人”
那是她的父親,母親,沈家十幾條人命。
父親被血跡染紅的青色長袍,即便過去了一年多,還是那般清楚,清楚到她到如今都能聞到血腥味。
手有些發抖,刀尖不覺已一寸一寸往前,沈明酥又顫聲問他“梁耳為何要殺沈家”
馮肅感覺到了喉嚨間的刺痛,神色逐漸慌亂,“沈娘子這不明知故問嗎,沈壑巖手里有一塊能起死人,肉白骨的雲骨,梁指揮不知道從哪里聽來,前去討要,可沈壑巖不給,只能要他的命。”
沈明酥眼睛發紅。
“雲骨乃續骨之藥,梁家沒有四肢癱瘓之人,梁耳背后是誰”她等了一年,沒有一日能好好安眠,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她馬上就能知道到底是誰殺了沈家,為何連一朝宰相封重彥都不敢碰,那即將得來的答案,逼得她不敢呼吸,雙膝早就一同跪在了地上,張了張嘴,想再問卻又害怕,可到底還是忍不住啞聲問“沈家的那個小姑娘呢,你們把她怎么樣了,她在哪兒”
刀尖的血順著馮肅的喉嚨緩緩往下蔓延,馮肅艱難地往后仰,目光求救地瞟向一旁的務觀,“沈娘子先冷”
話還沒說完,迎面忽然一陣疾風襲來,務觀臉色一變,一腳踢開馮肅,箭頭擦著馮肅的耳側穿過。
再抬頭,前方火把的光束已經映在了三人身上。
沈明酥臉龐上掛著兩行淚珠,轉頭看著朝她走來的封重彥,沒有半點喜悅,目中反而溢出驚恐之色。
封重彥把手里的弓箭甩給了喬陽,朝她伸出手,語氣極為溫柔,“過來。”
沈明酥反應了過來,猛搖頭,轉身拽住馮肅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他是誰,你快告訴我,他是誰”
封重彥沒給她機會,側頭示意,“殺。”
身側衛常風和喬陽一瞬躍起,借助兩邊的矮墻,飛檐而過,手中彎刀在手,一左一右圍住了務觀和馮肅。
務觀慢慢拽起地上的馮肅,面具下的眸色沒有過多的驚慌。
嘖,又瘋了。
一向冷靜自持的封省主,竟如此不經逼。
喬陽早就忍不住了,手中彎刀橫在前,看準了務觀的喉嚨,疾步沖上前。
務觀側身避開,手里還拽著動彈不得的馮肅。
剛避開喬陽的彎刀,衛常風已經殺到了跟前,務觀情急之下,拿手中短刀相擋,“大人息怒啊,有話好說,兩條人命,可不好交差。”
封重彥一笑,“這就不勞擱下操心了。”眼里的殺意已起,揚聲同衛常風和喬陽喊話,“斷胳膊斷腳,一人賞百兩白銀,要死了,每人賞百兩黃金。”
真是個有錢的瘋子。
衛常風和喬陽也是個見錢眼開的,招招致命,務觀只得先放開馮肅。
馮肅動彈不得,大抵也沒想到沈明酥上來就對他灑了一把迷藥,此時只能任人宰割,看著封重彥步步靠近,托著身體咬牙奮力往后挪,指望務觀能撈他一把。
封重彥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上前,抬腳踩到了他胸口,正要彎身取命,頸側突然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