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賀蘭放知道,他搬出殿下便是心意已決。
既如此,賀蘭放自然無話可說,他抬手揮了揮,示意周圍護衛立即撤出地牢。
蕭晏行靜靜站在那里,油燈昏黃的光線側落在他的臉頰上,明明四周無風,燈光卻搖搖曳曳,讓他處于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猶如一道色調濃稠旖旎的畫卷。
讓人不由側目。
賀蘭放收回視線后,便帶人離開。
他并未叮囑什么,這位蕭郎君瞧著便是聰明人,應該不會解開這些綁匪,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出了地牢,賀蘭放帶人在外守著。
只等里面傳出絲毫動靜,便立馬領人沖進去。
只是還未到一刻,他聽到里面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許是地牢內回音之顧,直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看見一道素白身影出現,衣袂輕飄,似無風自蕩。
待身影一點點從暗影里走出,賀蘭放猛地瞪大雙眼。
只因走出地牢的蕭晏行的衣袍上濺了一身血跡,那股子剛噴灑出來的新鮮血腥氣瞬間在四周蔓延,似鉆進在場所有人的鼻尖。
賀蘭放盯著蕭晏行,發現他臉上也被濺上了零星血跡。
殷紅鮮血反而襯托的他臉色,越發蒼白。
待他客氣抬起雙手行禮,溫聲道“后續之事,還要勞煩大人料理。”
饒是賀蘭放這般行伍之人,此刻背脊都生出一層白毛汗。
他說不出為什么,只覺得眼前人給他的壓迫感太過強烈可怖。
不等他說話,突然身后傳來一陣響動,眾人下意識回頭。
門口處,一道纖秾合度的身形倚光而立,眾人在看見她的瞬間,包括賀蘭放在內,都齊齊跪下。
就這樣謝靈瑜遙遙看著,在場唯一還站著的人。
少年郎一身素袍,本是干凈溫雅的清風朗月之姿,可是他身上、臉上沾著的鮮血在金光下刺眼濃烈,偏偏他渾身毫無一絲戾氣,眼睛里更是似有清冷霧氣環繞,顯得干凈純粹,有種大病未愈的脆弱無助。
“謝殿下成全,”他朝她看來,眼瞳似被濃墨浸染,壓抑著的情緒似在這一刻不經意溢出,笑意卻又那樣溫和惑人。
說罷,他忽地一頭載倒,重重摔在地上。
可見撐到現在,他早已經是強弩之末。
謝靈瑜上前,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神色異常復雜。
雖然早知他并非溫順之人,一張好看的皮囊慣擅偽裝。
可是此刻,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逆骨刺了出來。
這也清楚讓謝靈瑜明白,她想要收服眼前這個人,是何等困難。
前世連裴靖安都能背叛她,這樣的人留在身邊,萬一又是一次引狼入室呢。
她沉默了許久,淡聲開口“將他帶回院中,傳醫官救治。”
待護衛將人抬走之后,謝靈瑜抬腳走入地牢臺階,一旁的賀蘭放連忙勸說道“殿下,地下污穢,還是讓末將處理吧。”
謝靈瑜并未停下,賀蘭放只能跟在她身側。
直到兩人走到原本拘禁著歹徒的地方,只見陳尸滿地,濃烈的血腥氣在幽閉的環境里刺鼻的令人作嘔。
在這昏暗的環境里,一切顯得異常血腥可怖。
賀蘭放上前查看尸體的情況,只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復又抬起頭“殿下,皆是一刀刺入心臟斃命,未有掙扎。”
不知為何,謝靈瑜瞧著滿地尸首,居然又松了一口氣。
蕭晏行并未虐殺他們,都是一刀了結。
她想起蕭晏行要見這幫歹人前,是因她說了車夫身亡之事。
可見他殺人,并非全然為了泄憤。
謝靈瑜輕笑出聲,她倒替他先辯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