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了一處拐角,步攆還未至,便聽到幾句不大不小的訓斥聲。
“這些典籍甚為重要,不過是叫你們搬運而已,竟也能打翻,回頭你們自去領罰吧,”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宮人抬著步攆已到了跟前,剛轉過彎,就聽到一個清潤聲音響起。
“大人,此事若是責罰,我受領便可。”
那樣熟悉而又清冷的聲線,連那股子疏離淡漠的味道,都不曾改變一絲。
接近兩個月未曾聽到的聲音,此刻乍然在耳畔響起,謝靈瑜竟下意識地抬頭朝前方看了過去。
只見宮道上散落著不少書籍經書,而一旁還倒著一口箱子。
顯然是搬運時不甚弄壞了箱子,里面的書散落了下來。
宮道上站著的男人,迎著夕陽而立,身上深青色官袍在落日霞光照映下,也被染上了幾分昏紅,這一抹紅色甚至落在了他的眼尾,本是清冷淡漠的一雙眼眸,似瀲滟著淡淡桃花般色澤,眉間眼底依舊是那樣引人。
“
永寧王殿下尊駕在此,兩位大人請避讓。”
領頭的內侍瞧著此處的幾人,當即說道。
站在前方的兩人乃是身穿官袍,其余之人則是宮里的內侍,因此說兩位大人,倒也沒喊錯。
那個面生的官員,一聽這話,當即在宮道上跪了下來。
這人品階不高,遇到謝靈瑜下跪行禮,亦是常禮。
而后,那道玉立著的身影也在這聲音中,安靜跪了下去,只是他跪得筆直,在步攆還未到跟前的時候,他甚至緩緩抬起頭,朝著步攆上的少女看了過來。
謝靈瑜坐在步攆上,似絲毫未感覺到這道灼熱的視線,她安靜目視著前方。
連一絲余光,都未曾給道旁跪著的人。
就這樣,很快步攆與道旁的男子擦肩而過,步攆上坐著的少女背影那樣纖細,只一眼而已,他便覺得她似比之前要消瘦了幾分。
霞光落在了她的發鬢之上,烏黑發絲被染上一層絨絨紅光,微風吹佛著她鬢邊的流蘇,垂落著的流蘇發出清脆珠玉之聲。
可是她始終看著前方,未曾回頭。
你不要命了,”待步攆走遠了之后,身側同樣穿著深青色官袍的男人忍不住怒道。
蕭晏行轉頭望著對方,眉眼之中的繾綣似還未徹底散去,竟不似平常那樣冷淡。
“方才過去的那可是永寧王殿下,你一個正九品的校書郎,遇到這位殿下理應行跪拜叩首禮,你方才那般抬頭直視殿下,已是大不敬。”
身側吳大人氣急敗壞說道。
蕭晏行聽著這些話,腦海中卻不由想起在曾經,她趴在他床榻邊等他醒來,她坐在他的前面與他一同用膳。
他腰間依舊還懸掛著這枚香囊,是她親手送的。
甚至他還曾拉過她的衣袖,帶著她離開。
若說大不敬,他早已經該千刀萬剮。
這些所有的親密,是她放縱允許的。
蕭晏行望著前方這條長而幽深的宮道,遠遠的仿佛看不到盡頭,那架抬著她的步攆也早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如今,她將這一切都收回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