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位置,在過去十年里,原本雷打不動地屬于裴陌。
教練組一直帶著寧陽初,跟他熟透了,倒也不至于跑去嚼舌頭傳這種話,只是半笑不笑睨著他“你半夜偷手機,動不動打半宿電話那個客人”
他們原本還以為,寧陽初是打電話給裴總,這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誰知道這小子膽大包天,腦子被泳池泡進的水可能也不少,居然是偷著聯系那位溫先生。
寧陽初不好意思,摸著腦袋笨嘴拙舌“他可好了,教練,你不知道他可好了。”
“我本來都不想比賽了。”寧陽初低著頭,聲音很小,“因為他來,所以我想拿金牌”
寧陽初會被裴陌打動,是因為他沒見過溫絮白。
他那個酒鬼生父往死里打他,鄰居怕招惹是非,從不敢多管閑事。
高中以前的老師不了解情況,看他整天臟兮兮鼻青臉腫地來上學,以為他是不學好的街溜子小混混。
裴陌會保護他,會帶他回家、給他上藥,會讓家里的司機開車接送他。
那個喝得爛醉的渣滓在后面邊追邊罵,兩條腿跑不過汽車,只半個路口就被甩掉。
十五歲的寧陽初按著腦袋上的紗布,疼得齜牙咧嘴,抱著書包坐在后座,扒著后車窗往后看。
他看著那個爛人越來越遠的影子,又解恨又幸福,暈暈乎乎地想,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人。
怎么會有人,把他救出來,帶著他逃跑。
他要拿這條命來還。
十五歲的寧陽初,從沒見過、從不知道溫絮白。
他為裴陌一頭扎進泳池,心無旁騖地游了十年泳。
最開始是因為裴陌是學校的游泳社經理,需要一份足夠漂亮的社團成績,寫進留學申請的畢業履歷。后來是因為裴陌要創立裴氏,需要一個足夠有影響力、足夠吸睛的代言人。
這兩個目標,都在寧陽初逐漸弄清裴陌是個什么樣的人,弄清自己究竟犯了多荒唐的錯以后,不知不覺消失了。
于是寧陽初開始輸掉比賽,開始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游泳,甚至開始抵觸泳池。
偏偏他在那時候去找了溫絮白。
溫絮白在游泳這種項目上并不專業,但少年時同樣參加過不少國內國際賽事,觸類旁通,能給寧陽初提出局外視角的客觀建議。
他耐心地聽寧陽初抱怨、打滾、發牢騷,從不打斷,等寧陽初徹底發泄夠了,再一起聊天。
在寧陽初的眼里,那個溫絮白是無所不能、又溫柔又牛逼的兄長,有時候卻又因為認真誠實過頭,一本正經說出些笑得人打滾的老實話像個好朋友。
寧陽初知道溫絮白不需要他的金牌,但他還是想為了溫絮白拿金牌,他想游得更快、更漂亮,想走到更高的位置。
等他拿了大滿貫,就去堂堂正正地找溫絮白,追星、面基、要簽名,死皮賴臉地求著溫絮白握手。
想著這些事的時候,在寧陽初的腦子里,沒有一刻記起過裴陌。
“我了解他。”裴陌說,“他以后游不出成績了。”
教練的臉色瞬間慌亂。
“拖著,瞞著,粉飾太平有什么意義。”裴陌一字一頓,“對誰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