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遲遲沒聽見動靜,有些發愣,抬頭看去,卻發現裴陌正盯著某處出神。
想起裴陌讓他查的“陰陽五行”、“八卦奇門”,助理立時毛骨悚然,僵硬著寸寸回頭。
那里什么都沒有。
只不過是一塊恰好落了月光的地板而已。
今天的月色很好,很明凈、很亮堂,驅散了無聲蔓延的詭異。
助理松了口氣“裴總”
裴陌終于被他叫回神“什么事你的賬單整理好了”
他說話時沒什么語氣,像是毫無情緒地吐字,和前幾天比起來,反倒被襯托出相當離譜的態度尚可。
助理就知道他要問這個,臉色更苦,咬著舌頭不敢出聲。
裴總讓他整理那位溫先生這些年的花銷,算出究竟花了裴氏多少錢說實話,這份工作根本不難,當天晚上就完成了。
因為根本就沒有這項支出。
助理跑遍了所有財務和審計部門,得到的所有答案都一樣。
會計被他反反復復問了十幾次,氣得要命,差一點就辭職以明志怎么會有錯對賬差一分錢都要坐牢的,怎么可能有錯
助理帶著這個結果,不敢匯報給裴陌,又去苦哈哈帶著人翻各種賬本和報銷發票。
二次檢查,得出的結論依然是一樣的。
溫絮白從沒花過裴氏一塊、一毛、一分錢甚至因為溫絮白的離世太過突然,財務那邊還卡著一筆運動員團隊負責人的工資。
這筆工資,需要裴陌作為配偶,帶著溫絮白的死亡證明、他們的結婚證明、溫絮白本人的工資卡去領取
助理直到現在也不太了解這兩個人的內情但直覺認為,就這么實話實說,可能會死。
“裴總。”助理最后還是只能深吸口氣,閉上眼戰戰兢兢,“是這樣我們查過。”
助理一口氣說“溫先生沒用過裴氏的錢。”
他幾乎能感覺到,辦公室里的空氣在這一刻凝滯,裴陌的眼神森森釘在他身上。
“怎么會。”裴陌問,“他哪來的錢”
助理怎么會知道這種事,鼻觀口口觀心,汗毛倒豎著不敢說話。
裴陌像是想起了那個筆記本,他打開書桌帶暗鎖的抽屜,低頭看那個陳舊的筆記本,慢慢撫摸過封皮。
筆記本還保持著被他從垃圾里翻出來的樣子,稍顯暗、幾處劃痕,一切還都和當天晚上一樣。
它被裴陌從別墅帶來了辦公室,沒被翻開過,一直躺在這個抽屜里。
裴陌像是在問這個沒有生命、不會回答的筆記本“哪來的錢”
因為沒了語氣,這種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反復詢問,甚至比暴怒還多出些詭異的恐怖。
助理在心里叫苦叫破天,不敢再趟這趟渾水,躡手躡腳想要出門,被裴陌叫住。
裴陌合上那個抽屜,盯了他一陣,依舊用那種沒什么音調和溫度的語氣,緩慢地說“他們讓你來看我。”
助理卡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是”
至少眼下、暫時,裴陌沒再不依不饒追問,“溫絮白的錢是哪來的”這個問題。
助理稍稍松了口氣,迅速把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一口氣說出來“董事們還有友商的負責人,都很不放心您,擔心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讓我來問問”
裴陌直接打斷“有什么必要,他們以為我死了”
“看您說的”
助理汗都下來了,慌忙擠出訕笑“這可是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不出門不睡覺,好人不都得熬壞了您看您現在這”
助理管不住嘴,險些又要蹦出大不敬的話,咬著舌頭硬生生中途剎住。
問題當然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