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溫絮白親手把它們打包賣掉。
當時是什么感受,二十二歲的溫絮白其實已經有些記不大清了。
這筆錢他一直攢了十年。
這是個有絕對把握之前,決不能有分毫透露的計劃因為裴家的監視無孔不入,一旦有所察覺,就會封鎖所有能離開的途徑。
溫絮白把這些寫進信里,寄給裴陌,請裴陌過來詳談。
他在醫院里等裴陌,等到秋葉落盡、天氣轉冷,等到雪把窗外的一切蓋住。
等來一份如期執行的婚約。
冒牌貨借口上廁所,暫時離開病房。
他穿過一整條空蕩蕩
的走廊,用力推開防火門,走到沒有監控的樓梯角落“信在哪”
他盯著那個骯臟的角落,聲音冷極,恨得幾乎切齒“信,在哪”
沒有答案能給他,因為裴陌那時候正在大學里準備創業,準備得熱火朝天。
這封信或許是寄到了、但根本沒被拆開看,又或許是拆開看了,卻被不屑一顧地當成異想天開。
溫絮白在這異想天開。這個人只怕根本不知道,裴家有多重視婚約,徹底甩掉監視有多難,哪怕真逃出去了,獨立生活又需要多少錢
看信的人嘲諷著嗤之以鼻,用傲慢篤定來掩飾懦弱,用不屑來掩飾無能。
冒牌貨寒聲戳穿他“你想要裴家那筆股份是你想結婚。”
溫絮白再能掙,也掙不來裴家股份那么多的錢。
裴陌要的從來都不是躲起來、躲在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平平淡淡過一輩子。他的野心幾乎化成實質,發著狠要得到財富權勢,要向裴家復仇。
這要靠初創資金,要靠很大的一筆錢遠比溫絮白想象的多,遠比溫絮白那些拮據寒酸的計劃多。
“是、你、要、結、婚。”冒牌貨把什么東西拎起來,掐著喉嚨摜在墻上,“你栽贓給他,你該死,你去怪溫絮白”
冒牌貨的手不停收緊,要將這個卑劣懦弱的栽贓者活活扼死,穿透幻覺同歸于盡。
他自身的存在也受影響,劇烈波動,開始逐漸消失。
莊忱準備插手,聽見外面的動靜,又收回預備好的數據,示意系統隱去。
走廊里有溫絮白的聲音。
“小陌”溫絮白出來找他,“外面在下雪。”
溫絮白發現他的外套還掛在椅子上,就拿著那件外套,摸索著離開了病房。
冒牌貨猛地松開手,胸口劇烈起伏。
他最后盯著那個角落,把殺意嚼碎了吞下去,推開防火門。
冒牌貨快步去扶溫絮白“怎么自己亂跑”
“想透透氣”溫絮白微怔,隨即笑了,把衣服給他,“放心,我路很熟。”
很久以前,溫絮白的這句話,用在攀巖的定線、徒步的路徑選擇。
后來,這句話被溫絮白用在醫院。
他每年都要進幾次醫院,因為沒人照顧,所有事都要自己做。
溫絮白不怎么舍得雇護工,因為他在積攢資金他想邀請和他一同被婚約困住的人,來一場極為沖動、極為莽撞、不計后果的逃亡。
這種計劃,居然是那個生性溫和,仿佛從來循規蹈矩,不會有任何越界的溫絮白做出來的。
就算說出來,可能也誰都不會信。
至于這個計劃最冒險的地方,溫絮白甚至既沒寫在信里,也完全不打算提及。
溫絮白可能會在任何一個差錯里喪命。
他可能在任何地方發病,未必能及時趕到醫院。旅途的顛簸和
輾轉,很可能會毀掉他僅剩的、寥寥無幾的那一點健康。
他的身體完全可能、有高到可怕的概率,會在這場逃亡里徹底垮掉。
但二十二歲的溫絮白并不在意這些。
“我先扶你回病房。”冒牌貨低聲說,你不能這么站著吹風,你的身體heih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