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說死得這么干凈明白哪怕想要栽贓給那些鬣狗,都無從下手
“秦王殿下。”
首輔勉強緩過神,緩下態度走向秦照塵,盡力換了個和藹神色“老夫
不知”
首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秦王推開。
秦照塵像是聽不見他的話,又像是根本不知身邊有什么人、什么東西,只是往那一處監牢里走進去。
這下沒人敢動他了。
剛才對他兇神惡煞的衙役,這會兒都懾得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頭也不敢抬。
那些高喊著“大理寺卿私縱死囚”、故意惑亂人心的惡徒,也干張著嘴說不出話,一時不知該再喊些什么。
秦照塵身上本就功勛昭彰。
大理寺卿在朝中執法如山、剛正不阿的雷霆震懾,秦王殿下這一趟放糧攢下的威望人心再加上大義滅親、親手屠戮奸佞首惡。
就像首輔此前說的,這是時鶴春親手送他的,拿命鋪的一條錦繡青云路。
今日沒人能殺秦照塵,以后就再沒人能殺了。
縣令從愣神里醒悟,慌張拱手問秦王殿下安,府衙上下都戰戰兢兢拜倒。
秦照塵穿過那個不大的院落,他一路走過去,一路不停有人跪下,或許是心虛,或許是畏懼。
殺伐狠厲果決的大理寺卿,來日逢云化龍,倘若追究起今夜,數不清的人要遭殃。
秦照塵看不見這些,他走下那些臺階,像是踩著時鶴春的血。
他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怎么活著的變成了他,怎么那些人說,時鶴春是喝了毒酒、受了極刑。
時鶴春最怕疼,誰敢對時鶴春動這種手
怎么會有毒酒,哪來的毒酒,他給時鶴春
秦照塵被橫在面前的手臂攔住。
兩相掙扎碰撞,那個被他揣進懷里的銀酒壺硌住肋骨,從心肺里炸開刺痛。
時鶴春不喝他的酒。
不喝他的酒。
落在秦王府的小仙鶴,很好養,從來什么都肯喝,甜酒釀喝,濁酒也喝。
大理寺卿窮瘋了,攢著俸祿買回去的三勒漿,裝進小酒壺里只有半壺,時大人就美滋滋兌水晃著喝。
時鶴春忽然不喝他的酒,他怎么不知道警惕,不知道留個神
“別去看了。”鶴歸堂的人追上他,攔住他,“秦大人,大人不叫你去看。”
那人對他說“沒人大人走了,我們把大人劫走了,躲起來了。”
那人說“牢里是沒名字的尸首,我們在亂葬崗里找的。”
那人說“這些人都被唬住了。大人躲在山里,要養個年的病,讓我們跟您說,他先不出來了”
極為蒼白的遮掩借口,終歸消失在無光無影的漆黑眼底,鶴歸堂的人看著秦照塵,無法判斷大理寺卿是否還活著。
秦照塵還活著,活著站在打開的監牢門口。
里面的尸首已叫草席斂了,旁邊放著一口薄棺,只等放進去釘死,就倉促下葬了事。
鶴歸堂的人本該奉命攔他,可到了這一步,怎么攔得住,秦照塵像是隨時也會死
,死得只剩個空空如也的軀殼。
“我不會。”秦照塵說,他跪下來,“我會活著,不會死,我還有事沒做完,死難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