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塵看見首輔遺憾的嘆息。執法的衙役撲上來,擰下他手里的刀,將他用力向地上按,剝去他身上的朝服。
大理寺卿并不反抗,認罪,伏法,認這項上一刀。
秦照塵被抓住手臂肩膀,關節仿佛被擰碎,雙膝即將跪進塵埃。
下一刻,卻忽然有人撲出來,同這些衙役相持。
個個黑衣遒勁,個個玄鐵覆面,仿佛無聲無息從黑暗中出現,身手利落悍然,將衙役從他身上撕開。
有人用力攙住他的手臂,不準他跪倒地上,秦照塵倏地抬頭,迎上黑衣人哀涼的眼神。
沒有絲毫絕處逢生的喜悅鶴歸堂的人不該來救他
這些人現在該帶著時鶴春逃出生天,該換一具無名尸首放在獄里鶴歸堂的人手絕沒有充足到來救他
秦照塵無法思考出更多的結論,他像是被釘死在原地,只覺頭痛欲裂。
耳畔的尖銳的嘯音里,多
出首輔的怒喝。
秦照塵首輔暴怒,你身為大理寺卿,執法徇私、亂法破法,已經罪不容恕今日神佛也救不得你dash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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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滅天地的恍惚中,秦照塵似乎聽見時鶴春冷笑了一聲。
很輕很冷的笑,時大人看不起誰、看不起什么事時就會這么笑他在大理寺斷案,被本不該死的人折磨得夜不能寐,時大人來轉一圈,就把那份卷宗隨手抽走。
神佛救不了的人,時鶴春能救。
可眼下這片天地分明沒有時鶴春。
秦照塵無法思考,無法理解鶴歸堂的人眼中死灰般的絕望緊接著,這個小縣衙中的縣令踉蹌著跑出來。
“大人,大人息怒。”縣令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多上官,不知該拜哪一個,哆哆嗦嗦勸首輔,“大理寺卿沒徇私,沒枉法啊,您這是說什么呢”
首輔錯愕僵住,怒意凝在蒼老鋒利的眼睛里,再看向秦照塵的視線一顫,忽然隱隱滲出恐懼。
沒徇私,沒枉法
什么意思,時鶴春沒跑時鶴春已經死了
秦照塵沒罪這怎么行他們明明已經答應那些人,要在這里殺了秦照塵了。
首輔幼子犯法,還拿捏在人家手里,于公于私,都不能叫秦照塵活著回京。演這一出正氣凜然的堂皇戲,無非是算準了秦照塵不殺時鶴春。
可那個不長眼的縣令還在哆哆嗦嗦地說“下官下官也是才知道。幾位上差去提審犯人,說是要審什么、什么機密,下官閑來無事,也就陪著去了”
半夜提審機密,半夜一個縣令閑來無事,這話簡直荒謬。
但知道內詳的人,都清楚那些人是去問什么那些人是去逼問,時鶴春親口承認了的銀子,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縣令不敢讓外人聽見,壓低聲音,結結巴巴地解釋那些上差先是隔著牢門問話,然后威脅、最后恩威并施。
發現里面那死囚依舊不為所動,上差們也惱了,逼著縣令打開牢門,闖進去就要動大刑伺候。
這時候才發現人已經死了。
早就死了,一點都沒差,喝了斷腸毒酒,受了凌遲之刑。
囚衣片片紅痕,血流干了,隱在陰影里才沒看見。
那一柄小刀就埋在被血染透的稻草里。
這分明就是按罪判處的至于沒當街凌遲,律法里其實也有規矩。
本朝律法里說逢大災大疫、民間混亂,為免人心浮動,獄中暗刑也可
首輔根本就無心管什么當不當街,背后泛著冷,盯住一動不動的秦照塵。
時鶴春居然就這么死了。
時鶴春這一死,誰還殺得了秦照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