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也只是一閃即過。
他再熬十年不要緊,時鶴春怎么能再在這凡塵俗世被拘十年“多謝閣下。”
孤魂收了他一刀紙錢、一壺水酒,答應了偶爾上船,幫他給閻王殿送時鶴春的傳記。
秦照塵深揖及地,向他道謝。
孤魂卷走那一壺酒,走到窗前時,看收拾好了東西、坐回桌前的秦照塵。
筆墨已經打進了行李,傳記暫時也沒法寫了。
沒事做的秦王殿下,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身形不動,像是個倒干凈了的空殼。
這空殼靜靜坐了一兩個時辰,才稍微動了動僵硬的肩膀手臂,撐著桌沿探身,向窗外看了看。
日子太長,這才正午。
秦王殿下就又坐回去等。
等了不知多久,他終于再忍不住,低聲說“時鶴春。”
“時鶴春。”秦照塵說,“你要不要字畫,我抄的佛經,我給你畫了像,之前的燒了,我重新作給你。”
這么說不好。
秦照塵重新練習“施主買字畫么十個銅板一張,字只有佛經,畫只畫”
輕浮太過了。
秦照塵改口“我路過市集,見紙好、墨好,價格合適,買了些回來。”
這樣說似乎尚可,秦照塵想了想,又繼續字斟句酌“白日見不著你。”
秦照塵想象身旁有一只小仙鶴,試著伸手,輕輕摸了摸“我想你了。”
“我很想你,抄了些經,畫了幾張畫。”秦照塵磕磕絆絆地說,“不棄時大人不棄,下官就去裝裱。”
他胸口疼得厲害,可他必須練好,對晚上的時鶴春說“時大人不棄,下官就去裝裱。”
這一句話他練了幾十次,把生硬改掉,把可能引人誤會的地方全改掉,改成輕松柔和的調侃詢問。
“掛在祠堂里,好么路上有幾個祠堂,我們就掛幾幅。”
秦照塵說“下官是個木頭精,柴禾精,就該劈了燒火,下輩子就知道開竅了。”
他一直這樣練到晚上,練到口干舌燥,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最后一點日光也沉進山后。
練到他看見時鶴春的身影他的小仙鶴原來就一直趴在窗外,撐著腦袋看著他練、聽著他說。
秦王殿下幾乎是悚然蹦起來。
秦照塵身形驟僵,手足一律無措,結結巴巴“時,時”
時大人趴在窗外,朝他招招手。
秦照塵身不由己走過去,他撐著桌沿俯身,艱難動了動喉嚨,想要說些什么,卻被涼潤鬼氣攏住。
時鶴春攏著他的腦后,稍稍施力,叫這一塊木頭精坐在桌前,靠在自己肩上。
“時大人不棄。”時鶴春撫了撫他的發頂,“練得不錯,說給我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