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凡胎人死了,魂飛魄散,就沒那么容易找回來了。
“洛澤,你的香火不少,上天門夠用了。”
南流景低聲說“這幾日特殊,稻谷灌漿,不能缺水”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洛澤越發奇異的注視打斷。
“這話是你說的”洛澤問,“照著么說,昔日天庭紛爭,打得上天入地,是不是也要算算毀了多少田,按數賠給人家”
南流景其實也想了這個。
過
去他不曾想這些,仙力強橫無匹,拂袖間便能犁開一座山,劈山倒海易如反掌。
過去做仙人,采仙草飲瓊漿,不食五谷吸風飲露,踏遍名山大川,無意多管這等微末小節。
“你要這樣,就回不了天上。”洛澤說,流景,你在人間十世,我知你不易heihei可人間一夢,差不多該醒了。”
他言盡于此,也不再在馳光苑多留,縱地金光,回了那受香火的廟宇。
南流景依舊站在原地。
他站了一陣,回了內室,將袖中摩挲光滑的石佩放在燕玉塵手中。
小皇帝靠在帷幔之后,睡得靜默無聲。微蜷的手指柔軟冰冷,不能受力,那石佩有些分量,擱進去便滾落。
南流景放了幾次,都不成功,只得收回。
這其實是那些個農戶送燕玉塵的東西。
農家沒有玉,知道大人物身上都要戴配飾,仿著玉佩的模樣,用石頭連夜刻出一塊石佩,給小神仙。
小傻子哪做過小神仙,臉上通紅不停擺手,實在推辭不過,寶貝似的收下來,捧在懷里稀罕至極。
因為魂魄殘缺嚴重,燕玉塵自幼體弱,又沒少叫那些兄弟欺負,其實禁不起這么折騰,用光了護體仙力,半夜就發起高燒。
南流景有意給他長個記性,叫他不再逞強,以仙力護住那一魄不受損,就沒做更多,只是叫人給他熬了藥。
燕玉塵多災多難,倒是命硬,捧著苦透腔的藥,乖乖地一小口一小口喝。
喝完了藥,燕玉塵又找了個不煩人的角落,擺弄他的小木頭人玩。
燕玉塵喜歡玩這個,還編了故事,每個木頭人都有不同的角色。
他發著高燒臉色還霜白,身上不停寒顫。南流景看了半晌,蹙了蹙眉,還是過去,化出條披風給他“這是誰”
“大國師。”燕玉塵靠著墻,燒得眼睛濕漉漉,乖聲答,“洛仙尊下大雨。”
南流景隱約想起,自己似乎的確隨口給他講過,洛澤受凡人香火,施云布雨庇護一方的故事。
庇護當然是有的,但說實話,燕玉塵這一搗亂,洛澤那兒的香火少了不少。
南流景有心教這小傻子少管閑事,被那雙烏黑的眼睛看著,愣怔了下,到嘴邊的話沒說出口。
算了,跟個傻子較什么勁。
南流景分出一縷仙力,準備過會兒等燕玉塵睡著了,注入他的泥丸宮內,叫他好受些。
南流景低頭,看了看那兩個木頭人“這是我,這是洛仙尊”
燕玉塵乖乖點頭。
南流景隨口問“你呢”
燕玉塵愣住,答不上來,他答不上來,南流景也微怔,蹙了蹙眉。
燕玉塵叫披風裹著,想了許久,慢慢摸出那一塊石頭做的、異常粗糙的假玉佩,舉起來給南流景。
他太虛弱,難受得昏沉,舉到一半手就軟了,人和石佩一塊兒摔下來。
南流景接住他。
那石頭做的假玉佩磨得太薄,掉在地上,當啷一聲,便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