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低聲說“他蒸包子很好吃。”
很好吃,人人都夸,小鎮上的人三年沒吃著,還是惦記。
包子鋪的生意會很不錯,這鎮上的人淳樸,哪怕是個傻子做老板,也不會占便宜,不會欺負傻子不識數。
更何況燕玉塵識數。
燕玉塵其實學會了很多東西,他只是比別人腦子慢些,學東西吃力些,要多花不少工夫和心力。
包子鋪會很忙,熱騰騰的蒸籠從早到晚冒白煙,包子一出鍋就香氣四溢,誰路過都忍不住買。
燕玉塵能吃苦,可以幾天幾夜都不睡覺。
包子鋪一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大,變成也賣其他菜肴的餐館,再變成酒樓。
燕玉塵那么喜歡做菜,開開心心做個酒樓老板,說不定能活七八十歲,無病而終。
倘若那些信不被攔下,結局也會這樣,甚至更好,燕玉塵那個兄長做了皇帝,也不會虧待他。
燕玉塵不用攢錢,不用吃苦,就能高高興興賣他的包子。
無形的因果化成冰冷枷鎖,悄然鉆入南流景的經脈氣海,如同斬不斷的藤蔓,將他鎖死在天道之中。
南流景一動不動站著,他的臉色已不僅僅是蒼白,在蒼白中,有種石像才有的灰冷。
他成不了仙,回不去天上了。
洛澤呢
南流景看著眼前的身影。
洛澤的樣子,與他
記憶中那十世之前的云端仙人,依舊一般無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又仿佛早已迥異。
有變化是一定的。
昔日在九天之上,朝代更替興亡,只是他們手中對弈的閑棋,俗世中的蕓蕓眾生,也不過是目下的點點塵埃。
不需要多費力氣,就能留在九天之上時不論是什么樣的脾氣秉性,落在凡人眼中,都仿佛慈悲。
“你和人聯合殺他,是嗎”南流景垂著視線,他的仙力有所恢復,已經能用神魂傳音,低聲問洛澤,“你做了什么”
“我沒做什么。”洛澤回答他,“我只是設法讓一些人知道,殺了燕玉塵,你我都會很高興。”
南流景臉上的表情,像是又被這句話做的鞭子剮在脊背上,撕去幾塊皮肉。
洛澤問“你不高興”
南流景搖頭。
他在那個時候,的確想讓燕玉塵轉世投胎。但這就像做包子不得不和面、揉面,不得不剁餡調味。
因為有這一道流程,避不開,所以只能去做。
看著燕玉塵死,稱不上“高興”。
“洛澤。”南流景低聲問,“你為什么高興”
洛澤看他的視線堪稱古怪,半晌又化作嘲諷,幾乎好笑“你在想什么”
洛澤冷嘲“你莫非覺得你在意他,我心生不甘,才故意除掉他”
南流景搖了搖頭,他不是這個意思“不會。”
洛澤對他,并沒有那么深厚的感情,還不至于因為他在意一個凡人,就這樣涉險,不惜妄瞞天道以身入局。
他們兩個在千年前,的確很要好,很親密無間。
但那樣的關系,就像九天之上不落塵埃的慈悲一樣,之所以圓滿,是因為圓滿本來也不難。
不難的事,沒人不愿去做。
明明知道艱難,知道痛苦不易,跌了不知多少次,頭破血流還要爬起來去做的是傻子。
是不開竅的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