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復唇角仍擎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卻在陡然間冷了下來“時總這是做好了敗訴吃牢飯的準備,開始找人交代后事了”
“我沒有。”時添抬起頭,坦然地回望后視鏡里的那雙眼睛,“我會盡我所能去打贏官司,但我也必須做好最后一無所有的準備。”
“我對其他人不放心,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害我爸媽。”他說,“周斯復,看在他們以前對你那么好的份上,你就幫我這一次。”
說完這句話,時添看到周斯復蹙著眉頭靠在副駕駛座前,半天沒吭聲。
他知道這并不是一個小忙,周斯復肯定也需要一點時間考慮,所以并沒有急著往下繼續開口。
車廂內一片靜謐,周斯復閉眼又睜開,望著后視鏡里的那道人影。
他已經記不太清,他們上一次這樣獨處是什么時候了。
后座上的年輕男人眉眼微垂,或許因為有求于別人,雙手交叉松松扣在膝前,眼底略微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局促和赧然。
這人心里肯定是在想著別的事情,所以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
目光稍往下移,他看到了時添唇角的那抹淺紅。
是一個粗暴的吻留下的痕跡,也是這人在季源霖懷中掙扎后留下的細小傷口。
不大,但很礙眼。
他忘了在哪里看到過一句話說話柔軟,內心堅硬,說的就是時添這樣的人。
自從他認識時添以來,這人總是遇到麻煩就默默自己解決,很少會去麻煩別人。
只有他是個例外。
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時添漸漸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備,開始學會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以前總是開玩笑,說他才是讓時添求饒次數最多的一個。
原因很簡單,每一次做,時添總在一開始的時候嘴硬逞強,到最后卻眼皮泛著紅,沉甸甸地抬不起來,哆嗦著嘴唇求他停下。
而現在,這個人面對外界所豎起的堅固城墻,似乎對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扇幾厘米的小窗。此時此刻,他就坐在自己的汽車后座,距離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滿臉凝聚著糾結和猶豫,問自己能不能幫他一個忙。
在他對時添的認知里,這人很難去全心全意地信任一個人。如果能夠使他短暫地放下戒心,稍微示弱那么一點點,就說明他對眼前的這個人并不算反感。
“”
眼看周斯復半天沒有應聲,時添鼓足勇氣抬起頭,追問道,“周總考慮好了嗎”
“就這事,”周斯復問他,“沒別的了”
“嗯。”雖然不知道周斯復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時添還是如實點頭,“我知道周總工作很忙,如果您抽不出空,交給手下人去辦也行,我無所謂。”
周斯復微斂眉峰,閉上眼睛,像是真的在認真思考。
過了很久,他終于等到了周斯復的回答。
“考慮好了,”他聽到周斯復淡然出聲,“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