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面前的英俊男人正微微瞇著一雙桃花眼,用一種深沉如水的目光打量著他。
沒等他繼續往下說,季源霖便淡聲開了口“白然,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白然愣了一下“像”
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季源霖垂眼望向空空如也的酒杯,臉上沒什么表情。
“我高中的時候,也有一個比我大一級的前輩。”他說,“他一直對我很好,總是因為我年紀小而處處照顧我。我那時候性格很孤僻,在學校里和其他學生格格不入,也只有他愿意親近我,幫助我,還讓其他學生不要孤立我。”
“他和你一樣,酒量不行,喝酒也容易上臉,卻在應酬的時候為了給上級和客戶面子,不得不喝,每次喝得人事不省,最后都要我背著回家。”
“回家”白然好奇地問,“前輩以前和他住在一起嗎”
季源霖沒有吭聲。
他抬起頭來,望向白然的目光中驟然浮現出一絲恍惚。
視線停留在白然的臉上,他從上往下細細描摹著面前人的眉眼與五官,眸中的情緒也漸漸從掙扎到迷茫,直至滯然。
“前輩”
不。
不是他。
明明一顰一笑都那么地相似,他試圖在面前人身上找到那個人的影子,等下定決心張開口,卻喊不出那個人的姓名。
停下腳步回頭再看,才發現無從憶起。
八年前,哈爾濱國際機場東航站樓。
時添在雪崩中凍傷的腿剛剛痊愈,雖然已經能夠自由走動,但仍需要好好休息。
距離登機還有一個多小時,他給時添弄了個熱水袋抱在懷里,在機場租了一輛輪椅,問他想不想四處去逛逛散散心。
閑著也是閑著,時添欣然答應了他的要求。他便推著輪椅,帶著時添沿機場的玻璃落地窗慢慢往前走,一邊看著窗外的飛機起起落落,一邊等候著清晨的日出。
清晨曙光初現,兩人在一條空曠無人的走廊停了下來。時添靠在座椅靠背前,盯著窗外的地平線望了很久。
過了一會,他聽到時添輕聲說“小季,我昨晚夢到他了。”
似是沒有察覺到他微僵的身形,時添閉上眼睛,勾起唇角,整個人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不知道為什么,他在我的夢里一直在跑,好像拼命想要追上我一樣。我轉過頭,和他說,讓他跑慢一點,不要摔倒了,他卻一直像瘋了一樣朝我奔來。”
“但那條路好像永遠沒有盡頭,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頓了一下,時添笑了,“小季,你說人的一生是不是就是這樣。明明已經近在咫尺,無論怎么努力,到最后總是會走散的。”
冬日暖陽灑滿整片雪原,機場的廣播也響起了登機的聲音“u380航班的常客,您所搭乘的航班即將起飛,請盡快辦理登機手續”
“走吧。”
依依不舍地從遙遠的地平線上收回視線,時添有些困頓地對他說。
推著輪椅上的時添原路返回,再次路過人潮洶涌的航站樓安檢口,他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騷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