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算院的學生?”被人偷聽顯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兒,尤其像洪濤這樣秘密比較多的人,更是很在意。
但當他看清這兩個人的穿戴之后,也要立起來的眉毛又耷拉下去了。同樣款式的道袍、同樣款式的軟腳幞頭,并不算年輕的面容,已經大致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在下周彬,字元智,此乃同窗盧四郎,字孟川,皆在算院供職。”皮膚稍黑的男人抱拳拱了拱,話說得還算客氣,但表情還是很嚴肅的。
“算院……這么說二位都是朝廷命官,不知是學生還是教師?”算院是干啥的富姬已經說過了,可洪濤無法從年齡上判斷出這兩個人的具體身份。
“我二人皆是算院博士,故對大官人剛才所言之算盤有所不解。盤為何物?怎可這般羞辱我等!”還是黑臉漢子開口回答了洪濤的問題,那個皮膚白皙、胡須稀疏的男人一直在盯著洪濤看。
如果沒有富姬之前的講解,洪濤真搞不懂宋代這些職務的具體含義。在太學一檔的大宋高等學府中教授是最高級的教師,這個和后世區別不大。但博士就不是博士生的意思了,而是僅次于教授的教師稱呼,下面還有更低級的教師,稱為助教。
這些稱呼也不是宋朝的原創,它們基本都是傳自唐代,但也不是唐代原創,具體是什么時候有的富姬也說不清楚。
這個女人識文斷字,對宋代的商業也很了解,但她并不是文化人,對商業之外的很多事情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博士……好吧,讓我也當一次博士導師!”突然遇到了兩位大學老師,洪濤好為人師的老毛病又犯了。
如果說這個時代有什么人能更容易認同自己的理念,那就必須是大學生或者大學老師。其中算學和朝集院的師生更靠譜,他們學習的知識比較理智,強調邏輯。不像國子監、太學、辟雍里的文科生那么感性。
為啥這么急于找到能認同自己理念的人呢?原本不需要,可自從發現了米囊子花之后就非常需要了。
因為這件事兒靠洪濤自己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他只善于躲在背后出壞主意,具體的實施細節還得靠別人幫忙。
找誰幫忙呢?種花之類的人才不難找,像五郎六郎那樣的專業花匠一抓一大把。可是在如何實施自己計劃的問題上,花匠是無法幫忙的。
米囊子花膏光制作出來還遠遠不夠,如何把這種害人的玩意順利銷往西夏和遼國是個技術活兒。
而且從事這個工作的人中,有一部分必須要了解自己的最終目的,不能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樣會壞事兒的。
可麻煩就麻煩在這里,這些人不僅僅要了解事情的大致始末,還得認同自己的理念,同時又能突破傳統道德的束縛,并且勇于為了國家民族獻出自己的名聲、榮譽甚至生命。
這些人從哪兒去找呢?洪濤不認為僅僅依靠皇帝或者朝廷的委派就能獲得,必須得自己去親自忽悠。說的高大上一點就是挖掘和發現志同道合者,再把大家團結在一起,為了崇高的理想而奮斗。
去什么地方發掘呢?滿大街貼布告招聘肯定不太靠譜,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去高等學府里尋找。
原因很簡單,翻翻歷史書就明白了。歷朝歷代里都不缺乏為了理想而獻身的知識分子,他們和武人不同,不是憑借一腔熱血,而是為了追求理想。
這種人吧,表面上看有可能非常羸弱,手無縛雞之力,好像沒什么侵略性。其實不然,沒有任何東西比精神的能量更大,它能讓人瘋狂、讓人癡迷、讓人奮不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