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此言差矣,兩廣路、建州路每年入海大船不下百艘,小船無數,難道他們都是瞎子不識得路?”
王冠一腳就踏進了坑中,卻還不知不覺,認為駙馬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一個旱鴨子沒資格評論大海上的事情。
“沒錯,他們確實不識路。大海太廣闊,大到你我都想象不到的程度,把大宋、大遼和西夏、吐蕃加在一起也不及它的十之一二。王兄試想一下,假如這些地方都如北面草原荒漠一般氣候變化多端、無法標示路徑,這些船和這些人是不是照樣找不到路呢?所以問題不是下海的次數,而是如何在大海上標記路徑。每去一次都標記出來一點兒,下次才能有所收獲。無它,沿著上次的路走就是了,可對?”這是第二鏟,坑又深了一點兒。
“……在大海上標記路徑?談何容易,從古至今也無人能做到,莫不是依照島礁山勢而行。”王冠還沉浸在譏笑駙馬對大海的無知上,絲毫沒留意自己又往下陷了一截兒。
“古人也從來沒盤過火炕、沒做過蜂窩炭、沒改造過龍舟,可現在我們不是都干了嗎?后人就是要超越前人,否則一代代的活下去,半點不見比前人強,豈不是白活了?”現在坑已經過了膝蓋,對方是不是還能爬上來,就看這一鏟子下去之后的反應。
“哈哈哈……王兄莫不是已經有了良策?冠愿洗耳恭聽。假若真如火炕一般好用,冠愿辭官不做拜王兄為師,但若無用又該如何?”
王冠的反應很上道,他不僅沒發現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齊腰深的大坑,還樂滋滋的從坑里往外刨土,生怕坑不夠深。
“我可不敢讓朝廷失去一名優秀的都虞候,不如這樣吧,如果合用,王兄不妨與我合伙出海販貨,你我各占一半份額,賺了錢自然也是平分。如若不合用,烏金行的一半份額就歸王兄,如何?”
齊了,坑已經到頭頂了,洪濤拿起鏟子準備往里填土。光挖坑只是完成了一半工作,把人埋進去才算全部完工。
“莫要玩笑,可是當真?”王冠端起酒杯剛要喝,聽了這個條件立馬又放下了。烏金行他早就想入股,還別什么一半,半成就能樂得屁顛屁顛的。
別人恐怕還不知道這個買賣的好處,但他和朱八斤一干人等接觸了這么長時間,就算再傻也能弄明白烏金行到底是個什么玩意。然后再躺在火炕上借著溫熱的氣息掰著手指頭算算,賺錢不賺錢還用問嘛。
可惜朱八斤也是個聽吆喝干活的,真正能做主的人是駙馬。貿然和駙馬提入股的事情王冠肯定不會做,因為兩個人的身份不平等。
別看駙馬在政治上就是個廢物,可身份高,在士人圈子里還那么響亮的名聲,自己只不過是個小武官,根本就玩不到一起去。
“男子漢大丈夫言之必行,難道我還能耍賴不成!”
洪濤也多少學會了點古代人的習慣,談事兒不用什么合同,嘴上認定了就算數,事后再簽字畫押不遲。如果總把落筆為實放在嘴上,很招人嫌棄。
“……然小弟我在家中并做不得主,主事的乃是小弟叔父……”
到了關鍵時刻王冠又慫了,他不是不敢和洪濤賭,而是賭注拿不出來。不管他自己如何認為這一局贏定了,也得先把賭注拍出來才和規矩,沒賭品的事情堅決不能干。
“無妨,只要王兄愿把叔父引薦給我便可,想必他老人家也不會不識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