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是他見過和聽說過最牛逼哄哄的經略安撫使委任狀,皇帝和朝廷基本上就是把湟州全交給這位年輕的駙馬統領了,連屬官的任命都不過問。想用誰用誰,只要事后給朝廷發個人名,那邊就會正式承認,哪怕是個放牛的牧人也無所謂。
另外這位駙馬還是本州的軍事最高長官,因為文書上明明白白講了,兼一州總管統治軍旅。
這可比其它經略安撫使又進了一步,他們在軍事上有領導權,但沒有直接用兵權,有事情還得通過本路的馬步軍都總管、馬步軍都鈐轄才能具體實施。
但駙馬不用再走這個流程,他本身就兼任一州的軍區司令,不僅有募兵權、練兵全,還有統兵權。只要一拍腦門想打誰打誰、想什么時候打就什么時候打,沒一個人能制衡。
至于說兼任一州民事、訴訟、監作、稅收什么的,和前兩項比起來已經不算太重要了。沒看公文里還有一句:終湟一州,則使事至于安撫而已!
皇帝說了,湟州所有的事情到經略安撫使這兒就算到頭了,連越級上告都別想。誰敢告誰就是違法,恐怕唐朝的節度使也沒有此等殊榮。
“再名貴的狗圈也是狗圈,看著好看而已。權力越大責任越重,做好了算陛下慧眼識人,做不好就是本官罔顧皇恩、罪不可恕!”洪濤這次真聽明白了,和身邊的人不一樣,他絲毫也不覺得欣喜,反倒有些沉重。
公文上說的真好聽,如果把湟州改成京兆府,洪濤必須向大舅哥千恩萬謝這份信任,可在湟州這片地方,給再大的權利也是鏡花水月。想作威作福、貪污腐化都沒條件,總不能去克扣禁軍軍餉、截留當地稅收吧。
這樣做馬上就會被朝廷發現,然后再來一紙公文,立馬就能讓自己從將軍變奴隸。而且連兵都不用調,湟州駐扎的禁軍就可以把自己捆成粽子。實在不成還有秦鳳路其它州縣的軍隊呢,這里是戰區,啥都缺,唯獨不缺軍隊。
叛逃?皇帝和朝臣根本不擔心這件事兒。自己是外戚,很難讓別人相信會反叛,另外自己的妻子、孩子也在皇帝的手中攥著,如果棄她們于不顧,自己的名聲就算臭到家了。
古人的道德底線還是比較高的,不僅僅是宋人,游牧民族也算在內。一個人如果為了權利財富拋棄妻子,會被所有人看不起,哪怕是敵人也不會給這種人好果子吃。所以說邊關將領誰都比自己叛逃的可能性大,唯獨自己不太可能。
要不怎么說搞政治的都是人精呢,自己能算計到的人家早就想清楚了。面子給的足足的,實際上就是用一個二十四K鑲金帶鉆的狗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功效和栓根麻繩沒什么不同。
抱怨歸抱怨,該干的活兒一點都少不了。現在還不像自己當駙馬的時候一切可以憑喜好,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撂挑子。此時自己已經是朝廷命官了,干不好就是有罪啊。
第一件事該干什么呢?該回家,或者叫回府。湟州城從來也沒有過經略安撫使,那也就不可能有經略安撫司了。所以吧,洪濤這位中央大員實際上連個專職辦公室都沒有。
新蓋一座安撫司衙門不是不可能,公文上不是說了,湟州的事都由經略安撫使做主。但眼下總得找個臨時辦公室吧,總不能在新衙門蓋好之前還在城里扎營,繼續拿箱車充當辦公室。
可是去哪兒辦公呢?其實這件事兒皇帝和王安石他們已經給自己想好了,答案就落在知湟州事這四個字上。
自己除了經略安撫使、湟州馬步軍總管的職務之外,還是湟州的知州,所以湟州州衙也是自己的衙門,先住進去再說吧。
“老人家,還得勞累你一些時日。本官初到此地政事不明,你先帶個徒弟吧,什么時候把她教會了,什么時候您老再回家抱孫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