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詵此舉頗為荒唐!瓜洲鎮臣去過不止一次,距離南岸幾里有余,王詵難不成會踏云騰飛,到天上把彩虹拉下來為橋?此等勞民傷財之舉不可長!”
聽了皇帝的大概介紹,尚書右丞蘇軾第一個站起身,對涼王的所作所為展開了無情的批判,并且毫不客氣的下了結論,勞民傷財之舉!
“咳咳咳……言重了言重了,想那王詵富可敵國,性情又怪異無比,有此做為毫不稀奇,就算要修一架天梯去月亮上會一會嫦娥某也不覺得有何唐突。散家財修橋鋪路自古皆為佳話,朝廷難不成要禁止?”
蘇軾話音未落,司馬光立刻就坐不住了,可能是起身有點猛牽動了肺經,引來好一頓咳,氣都沒喘勻就忙不迭的駁斥。
這位老臣可是真老了,年過七十還要戰斗在第一線。沒轍啊,好不容易把神宗皇帝和駙馬王詵這個組合耗下去,不承想蘇軾和章惇帶著一批中青年官員又從身后冒了出來,更是來勢洶洶,很有后浪推前浪的趨勢。
為國操勞了一輩子,老了老了還不能歇,拖著小二百斤的身軀和一身病,還得帶領舊黨嚴防死守。他不想看到畢生努力在此時化為烏有,那樣比累死還難受。
王詵在干什么他已經不關心了,自打這位駙馬交出兵權還把曾經追隨的人都遣散之后,就意味著退出了政治舞臺。
試問誰愿意跟著這樣的領袖?關鍵時刻直接撂挑子不干,連保留一部分政治資源等待東山再起都不懂,跟著他能有好果子吃?
目前最大的敵人不是遠在揚子鎮整天和泥泥水水打交道的涼王,而是朝中這幾位手握大權還得到皇帝暗中支持的新生力量。
不管蘇軾和章惇主張什么,內容都不用聽完直接反對就是了。據理力爭?真沒那么多精力了。只要拖住對方的腳步、打亂對方的安排就是勝利,更細節的工作有王安石去做,好歹他比自己小三歲。
王安石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口像是老僧入定,司馬光的反駁已經很有力了,犯不著再急吼吼的補上一刀,這不還有章惇沒發言,暫且留著力氣聽聽他怎么說。
章惇自打聽到王詵在修跨江大橋的消息之后就一直低著頭看手指頭,腦子里卻在全速開動。他先想到了滹沱河鐵索橋,然后又想起堂哥章桀赴任幽州路經略安撫使時和自己說的話:
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王詵,有一想三絕不為過!
堂哥是個硬脾氣,所以從來不輕易服人,可他才和王詵共事了不到一年,見面都沒幾次就已經服了,或者叫怕了,這足矣說明一部分問題。
王詵要建跨江大橋真是發瘋嗎?如果去問堂哥的話,他肯定不這么認為,自己又憑什么人云亦云呢。
大家都在關注駙馬是不是瘋子,卻沒人想一想問題的本質,橋。假如跨江大橋真的建起來了,而朝廷從來沒有支持過,甚至不聞不問,到時候會處于何種境地呢?
淮水大堤修完之后就已經有人在福州日報上把朝廷至今還拖欠修河制置使筑堤錢糧一事捅了出去,雖然暫時沒人借題發揮攻擊朝政,可誰敢保證下一次不會有言官站出來責問。
這部分的公事恰恰是由自己監管,到時候真沒法說項。那么大一座橋朝廷會不知道?難不成揚州官員都是瞎子和聾子。還不止揚州官員,長江南岸就是兩浙路潤州,誰會去幫自己背這個大黑鍋?
“若是此橋真能建成,此時不聞不問會讓陛下和朝廷非常被動,不如順水推舟。”
這就是章惇的意見,目前新舊兩黨正因為裁撤閑散官員一事爭得不可開交,萬萬不能再在建橋問題上給自己找麻煩,因小失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