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這么好的地方,幾年下來卻變成了如此光景,敗家啊!”洪濤最后一次來渭橋鎮還是元豐八年,也就是1085年初,算一算整整十年了,此地的變化很大,大到讓人有點不敢相認。
但這種變化不是往好的方面而是衰退,現在渭橋鎮的規模和十年前差不多,北伐之前為了提高產量后建的很多外圍工坊、廠房大多已經荒廢,不能說殘垣斷壁,也稱得上荒草叢生。
你要說鋼鐵產量過剩,不得不減產也成,可實際情況離過剩還差十萬八千里呢。渭橋鎮、大名府的產量加一起都不夠禁軍全體換裝的,也無法供應全國膽銅的生鐵產量。更別提廣大農村的鋼制農具普及,再弄十個渭橋鎮出來都是杯水車薪,怎么會出現廢棄的情況呢?
這事兒高翠峰復任時提過,工坊被贖買之后朝廷確實想好好經營,但很多事不是想法好就能做好的。
朝廷缺乏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又不會經營管理,凡是沾得到邊的部門都會派駐官員蹭功績,整天全在扯皮,就算有個別明白人也無法提高效率。
沒幾年工坊的產能就萎縮了好幾倍,工匠也流失的厲害,不得不從其他工坊抽調人手過來撐門面,結果適得其反。
老式的工匠根本玩不轉這些設備,更不明白新的工序流程,不光沒把產能提上去,還弄壞了兩座高爐傷了不少人。進貨原料和出貨成品賬目被兩種會計方式一攪合,更是混亂不堪,浪費貪墨現象嚴重。
眼看偌大的工坊面臨停工的局面,朝廷才不得不重新啟用高翠峰,但各項撥款遲遲不到位,高翠峰又不是神仙,面對此種局面也只能用僅有的設備和人手慢慢恢復。
難道說都快七年了,促進社還支援了不少熟練工匠,工坊的生產還沒恢復如初?這么算起來的話,高翠峰的經營管理水平好像也不咋地嘛。
事實上,高翠峰都快把吃奶的勁兒使出來了,要不是有促進社的工匠和順風郵局提供的貸款頂著,他根本就堅持不了這么長時間。
沒錯,高翠峰是渭橋鎮和大名府的一把手不假,但身邊還有不少朝廷官吏牽絆,根本沒法全力以赴抓生產,大部分精力全都用到內斗上面去了。
也就是他熟悉朝堂勢力才能勉強穩住局面,換成洪濤自己來經營的話也只有兩個結果,要不把這里的管理班子全換掉,要不拍屁股走人。
不管怎么說吧,高翠峰還是把渭橋鎮和大名府的工坊恢復了幾成功力。想完全復原基本不可能,這就是把一件事兒當買賣做和把一件事兒當政績做的本質區別,兩種從根本上對立的觀念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共存。
“大人說錯了,也有進步的地方,您看,嘿嘿嘿……”幸災樂禍說的就是蔣二郎這種人,他壓根兒也沒認為渭橋鎮和自己有啥關系,巴不得越爛越好,感受自然完全不同。
“……既然你這么高興,那就由你前去通報吧。”蔣二郎在樂什么呢?前面出現了一座大軍寨,正擋在進入渭橋鎮的橋頭。
和周圍頹敗的廠房相比它可氣派多了,寨墻居然都是水泥的,四米多高,各角還有敵樓。洪濤覺得如果自己過去,保不齊會飛過來一枚攻城弩,然后大宋涼王就真涼了,還是由別人過去交涉最保險。
假如蔣二郎被射死,自己正好有借口架炮給它轟了,免得戳在這里礙眼。工坊區四面都是木柵欄,有的地方已經破爛不堪,隨便是個孩子都能鉆過去,卻在橋頭花費巨資弄了一座堅固的軍寨,除了勞民傷財和擺樣子之外真是屁用沒有。
可惜沒人射蔣二郎,但守衛的禁軍也沒讓他進去,而是要等高翠峰來。洪濤覺得這位禁軍指揮使沒下令射死蔣二郎是罪,但他堅持原則沒看到官憑就隨便放任進入軍事要地又值得表揚,功過相抵,饒他一命。
但死罪好免活罪難逃,這一營禁軍被征用了,拿著自己的官憑文書去附近州縣征集軍馬,三天完不成任務還得追究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