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海上比陸地上還要威風百倍,從海河港一直到瓊州島,只要是跑海路的人全得念大人的恩典。不瞞蘇大官人,在南洋好幾個港口都有大人的雕像,全是海商們自己花錢立的。每次出海靠岸都要燒香祭拜,求的就是保平安。據說在日本那邊還有大人的寺廟,有朝一日我若是去了日本,定要去拜上一拜,嘿嘿嘿……”
王冠雖然很多年沒露面,但當年培養出來的默契還在,看到洪濤的眼神立馬就把吹噓的任務攬了過來,說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沒有爹爹在,他們就不下海跑船了嗎?”蘇軾聽得面色凝重、若有所思,王小丫也挺有默契的,見到老師不出聲,干脆由她來提出反駁。
“大公主有所不知,要是沒有大人的海船和導航之法,他們一年里最多到日本跑一個來回,哪能像現在這樣想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去。下南洋更是九死一生,那邊不光有狂風巨浪,還有數不清的海盜和蒲家船隊威逼,稍有差池就得船毀人亡。有一次……”
王冠并不知道王小丫的心思,只道是孩子不了解航海的風險,講太專業怕她聽不懂,干脆把下南洋的經歷挑兩個講了講,目的就是說明大海船和導航術的重要功能。
“蘇兄不用擔憂,朝廷正在登州、溫州、泉州建立造船廠,不造商船只造戰船,比海商的船只堅固且火炮多幾倍。幾年之后大宋新軍不光在陸地上所向披靡,到了大海上同樣沒有對手。近可除內患、遠可滅敵國。”
洪濤沒去仔細聽王冠的輝煌經歷,講來講去不過就是打打海盜和當地土人,那玩意蒙蒙王小丫還湊合,連蘇老頭都蒙不住。蘇軾此時正一臉愁容看著海面發呆呢,為什么發愁呢?洪濤覺得又是在為自己。
他在這十多天的航程里充分感受到了自己在大海上的能力,或者叫權利。這種權利他以前從來沒想過,突然見到之后總有種惴惴不安。
試想一下,假如自己真有了什么想法,都不用去鼓動新軍做什么,只需到大海上繞一圈,身邊怕就不止幾萬新軍了。沒錯,就是新軍,還是全副武裝的新軍。這艘大海船上的水手都有槍,和新軍士兵差不多的火槍,火炮更多。
至于說野戰炮和艦炮的區別,蘇老頭根本就沒有這種意識,以為都是大殺器。自己手里掌握了這么多人、這么多槍、這么多炮,攝政王的職務要不要確實沒大差別,隨時隨地都有和朝廷分庭抗禮的能力。
“還有比此船更利者!”洪濤的解釋不光沒讓蘇老頭安心,反倒更惶恐了。在他看來這艘大船就已經是人類造船工藝的極限了,二尺多厚的船體再裝上幾十門大炮,居然還能穩穩的行駛于水上,近乎無敵般存在,如何再厲害呢?
“蘇兄不熟海戰,有此想法也是正常。此船用于海戰犀利不假,但造價過于昂貴,不適合建造過多。在大海上除了質量之外數量也很重要,小弟給朝廷獻上的圖紙是一種比民間船只強大,比此船小巧的戰艦,三艘足矣對付一艘,造價不及其一,只要假以時日造出十幾二十艘,即可成氣候。”
這事兒還必須和蘇軾解釋清楚,要不他總以為自己是假意辭職,暗中在海上發展力量,繼續窺視權利不肯撒手。別看他身無官職,卻可以代表一大批人的觀點,說服了他就等于說服了一群很有話語權的人。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據為兄所知,晉卿怕是從小也未曾長于海邊,為何對海戰如此熟絡?”蘇老頭還真不是好糊弄的主兒,道理上他是聽明白了,也基本放心了,但邏輯上卻說不通。
要說駙馬長于陸戰還有情可原,畢竟有兵法可以研讀,從中悟出一些法門創建新軍有跡可循。可海戰并沒有大家兵法,熟悉者皆為從小在水邊、海邊長大的水師將領。駙馬根本沒有這種經歷,突然間又會造船又會海戰,難道說人真的可以生而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