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男裝打扮,也不是長久之計,我聽說……”
當看見雪膩肌膚上勒出的紅痕時,衛靖怔住,也止了話,頓了片刻,方才聲音輕柔,問道:“疼么?”
應該是疼的吧。
即便是男子,偶爾被勒緊,也甚是難受。
何況遲青云整日如此。
疼么……?
遲青云也呆住。
老爹和姨娘整日擔心她的身份被揭穿,從而給家族帶來大禍。
她一出生就是女子,可她又有什么錯呢?
無人詢問她疼不疼?
姨娘恨不能勒死她。
老爹只恨她不是男兒身。
遲青云眼眶微紅,大抵是人生第一次撒嬌,難免掌控不了火候,竟是當場冒出哭腔:“疼呀,尤其是這兩年開始,身子一直在發育,每晚疼得睡不著覺,可若是不綁著,實在難以以假亂真。京都權貴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我的男裝很容易被識別出來。”
“嗚嗚……很疼的!”
衛靖指尖頓住,默了默,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得罪了。”
他鄭重的扯開裹胸布,到了后面愈發覺得畫面殘忍,皺眉憤然:“綁久了,人會病的!”
“這幾天就在安定公府待著,哪兒也別去,也無需穿男裝。”
遲青云一直在等著這句話,試探性問道:“倘若旁人問起呢?”
衛靖忽然傲慢一笑:“我若要藏著一個人,旁人就算起疑,也沒有資格登門搜查。你放心,即便皇上問起,我便只說,留了你在府上小住,我就直接告訴皇上,我看上了小郡王,非要強留。縱使天下人以為我是斷袖,也沒什么大不了。”
外人的眼光重要么?
不,一點不重要。
衛靖也是到了今日才明白,人生短短數十載,真正值得在意的事,當真寥寥無幾。
遲青云被逗笑,揪住了衛靖的衣襟,稍一用力,兩人一道滾在了榻上……
廣寒每日都會命人清理府門外的探子。
幸存的探子去康元帝面前送消息時,康元帝只當是一樁小事。
“遲青云身為荊州小郡王,入京后四處拜訪京都權貴,這也實屬正常,沒甚不妥。”康元帝兀自端起降火茶,一飲而盡。
南蠻使臣被誅殺的事情一日不解決,帝王的心思便不會放在旁的事上。
他眼下便懷疑,第一波使臣也是被人全部滅口。
那么,問題來了。
是誰干的?
顧行舟眼下又在哪里?
他懷疑到了鎮國公府,卻無法潛入探查究竟。
顧家那對祖孫二人雖被架空在京都,但鎮國公府的府兵依舊強悍,將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
若無實質性的證據,朝廷也沒法派人潛入。
康元帝心頭憋悶。
一時間,心境難以平復。
而就在接下來五日,被探子告知,遲青云一直都不曾從安定公府出來后,康元帝終于坐不住了。
他望向殿外的艷陽烈日,只覺之不可思議。
“竟有此事?衛國公素來不喜與人親近,這些年都是孑然一身,他如何就與遲青云走到一塊去了?”康元帝自言自語。
他疑心甚重。
多數時候皆是自己獨處。
而且,很喜歡揣度朝臣的心思。
衛家一直子嗣單薄,衛靖又遲遲不娶妻,他忽然與荊州小郡王走近,讓康元帝不得不多想。
康元帝的思緒,倒是頗為活躍,并不守舊腐朽。
他仿佛很快就篤定了一樁事,臉上笑意莫名古怪:“原是如此!衛愛卿是有龍陽之好啊!”
一旁立侍的秉筆大太監:“……”
皇上如此直接就判定了衛國公的癖好,是不是過于草率了些?
康元帝廣袖一揮,下令道:“宣衛國公入宮,朕要當面敲打他。遲青云到底還是荊州小郡王,不是什么男寵小倌。”
帝王正尋思著,可不可以利用衛靖的軟肋,要挾他潛入顧家調查?
不多時,衛靖風塵仆仆入宮。
外面驕陽似火,他來時,衣袂翩然,額頭溢出薄汗,錦緞袍服被汗水浸濕,勾勒出修韌身段。
衛靖的面容,依舊冷沉、蕭瑟,不茍言笑。他往內殿一站,周遭的溫度仿佛都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