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這種模樣,姜沅是十分害怕的,她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又往后挪了些,之后輕聲道“殿下,我已離你很遠了。”
蕭弘源擰眉看著她,沒有作聲。
姜沅無聲片刻,觀察著他的神色,慢聲道“殿下,你知道嗎從前有個人,最喜歡下雨天出去,你知道為什么”
蕭弘源被她的話暫時吸引,不由看著她,道“為什么”
姜沅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慢慢道“因為一到下雨天,他家院子外的池塘里,就會有許多魚游到塘邊,他就會撐著一把青竹傘,拿著一小罐魚餌,到池塘邊喂魚。他養的魚種類很多,樣子也很漂亮,有胖頭的鰱魚,也有扁身子的鯽魚,更多得是,那種身上有著各種黃色和紅色的錦鯉,那些錦鯉最活潑可愛,一看到他來喂魚,就紛紛游了過來”
她說完溫婉,嗓音柔和,講起故事來,就像眼前展開了一副這樣的畫面,蕭弘源驀然打斷她的話,道“本王養魚,從來不在下雨時喂魚,他這個時候喂魚要做什么”
姜沅輕笑了笑,道“因為他要數自己到底養了多少條魚,那些魚平時都不肯游出來,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游出來,他就站在那里,一條一條數起來,一條,兩條,三條”
蕭弘源聽著她的話,眉頭由緊擰慢慢舒展開來,他手里的匕首也啪嗒一聲扔在了地上。
不過,姜沅還在輕聲數著魚,他聽久了,便有些不耐煩道“怎么這么多條都數了五十條了,還有完沒完”
姜沅道“殿下別急,他把魚數清楚了,是以后要把魚撈出來,挑到市集上去賣的,這對他很重要,您先閉上眼睛,躺在車榻上,慢慢聽我數”
蕭弘源聽完她的話,雖然有些不愿意,還是照做了。
他雙手枕在腦后,翹著一條長腿,時而睜開眼睛瞥過來,不多,大多時候,他都是在聽姜沅講故事。
沒多久,在柔和的女子嗓音中,他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神色也不像之前那樣緊繃。
姜沅抬眸看著他,悄然輕舒了口氣。
到了魏王府內,電閃雷鳴的天氣依然沒有好轉。
不過,蕭弘源的神色已幾乎與常人無異,只是臉還有些青白。
他看了幾眼外面的天氣,低聲對姜沅道“本王去睡一會兒,你在外面等我,不可走遠。”
他現在由緊繃的狀態剛剛松懈下來,渾身是沒有力
氣的,急需一場睡眠補充體力,姜沅溫聲道“殿下去歇著吧,我就在外面,不會走遠。”
待看到他走進宮殿的臥房,姜沅立即揮手召來站在不遠處服侍的太監。
魏王殿下的情形如此不正常,貼身伺候他的太監不可能不知道,姜沅直言道“我是大夫,興許可以治你們殿下的病,你快告訴我,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每每打雷下雨的天氣會犯病,這已算不上什么秘密,宮里的人知道,魏王府的下人也多少清楚一些,那太監道“殿下母妃去得早,小時候他一個人在殿里,每到刮風下雨的天氣,便嚷著害怕,久而久之,一到這種鬼天氣,便會犯病,不過,只消不打雷下雨,殿下是沒任何異常的。”
姜沅問過后,便沉默坐在外面,沒有再說話。
她不清楚他小時候在刮風下雨的天氣遇到過什么,但明顯是被嚇到過,這種應激之癥久未解決,積在心中,就養成了這樣的病癥,要想徹底根除心病,需得對癥下方才行。
過了一會兒,姜沅喚過那太監來,道“你去把你們殿下喊醒,我有事要做。”
那外面的天氣還在刮風下雨,此時去喚醒他們殿下,那太監擔心殿下病癥再變得更嚴重。
看他有些猶豫,姜沅眉頭微微蹙起,嚴肅道“你按照我說得做,我不清楚這個法子能不能治你們殿下的病,但試一試總是無妨的,若是他好了,豈不是好事一件”
那太監聽了,琢磨許久,最后一點頭,去了內殿。
沒多久,蕭弘源走了出來。
他剛睡下便被吵醒,神色明顯不悅,長指揉捏著眉心,那躁郁的模樣重又出現。
走近后,他緊盯著姜沅,一雙大手不安狂亂地反復握緊松開,不耐煩道“你要做什么”
姜沅抬眸看著他,溫聲道“殿下,外面下著雨,也打著雷,這個天氣,我若診病,會診出最復雜難醫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