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衛玉跟明儷掌柜爭一碗順氣湯的時候,酒樓中的客人們已經紛紛側目。
如今又聽了這石破天驚的話,自都吃驚不小,鼓噪聲四起。
明掌柜先是意外,繼而向著武萬里武都頭身旁一閃“哎喲,原來是個殺人的強盜,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她抬手在武都頭的胸前輕輕撫落,嬌聲說“幸虧都頭來的及時,不然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獸姓大發,傷及我這樣的弱女子。”
武萬里卻肅然道“明掌柜,目下只是懷疑,縣衙未曾定罪之前,請勿如此說。還有,莫要動手動腳的。”
明儷嗤地笑了。
衛玉卻僅僅是瞥了武萬里一眼,目光仍是在那碗湯上逡巡,仿佛心神都在上頭,沒有外物比這個更重要。
明掌柜眼珠轉動“話是這樣不錯,但我怎會不知都頭為人,您是最耿直嚴明的人,他的手若不臟,您怎么會找上他”她笑吟吟地瞥著武都頭,話剛說完,忽地叫“喂,你干什么”
原來就在明儷試圖跟武萬里調情的時候,衛玉竟端起那碗順心蘿卜湯,送到嘴邊嘗了口。
明儷要攔阻已經晚了,到底給吃了一口。明掌柜大怒,雙手叉腰放潑道“好你個不知死的強盜,當著公差的面兒還敢搶人東西,罪加一等今兒若不教訓你,你怕是不知道老娘姓明,就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明”
她挽起袖子就要動手,小伙計旺來跟廚子老孫忙來攔住。
衛玉的眉頭微蹙,輕輕地搖了搖頭。
明儷看的稀奇,怒極反笑,喝問道“你搖頭又是什么意思怎么,老娘二兩銀子的湯還不對你的口味兒不成”她氣急之下,忘了自己先前謊稱這湯是五兩的話了。
衛玉道“這也算是好的,可惜”
“可惜什么”
衛玉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黯然“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明儷的雙眼瞪大,她讀書有限,識字不多,聽了這句云山霧罩,呆問“你說什么”
正在此時,武都頭不悅道“休要閑話,你,跟我們回縣衙”
衛玉點點頭“自然。”
無驚無懼,邁步欲走之時,將手中傘送到明儷手中,輕嘆一聲,向前去了。
除了武都頭,現場所有人都難掩面上驚異,一時之間竟有大半跟著往外走去,自是要看熱鬧。
明儷看看衛玉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傘,終于又憋出一句“他什么意思剛剛念的是什么話沒說明白就這么走了”
老孫在旁說道“掌柜,這把傘可不便宜”
明儷潑辣精明,哪吃過今日這種軟釘子,正氣頭上“老娘稀罕這個呸難道我買不起”作勢要把傘丟在地上,手中沉甸甸,卻實在舍不得。
老孫看破不說破,故意道“既然不稀罕,我幫掌柜的丟了去。”
明儷索性踹了他一腳“滾,后廚不用做菜了”
老孫看著滿堂中幾乎跑光了的人,長嘆“興許還真不用做了呢。”
這會兒小伙計旺來拉住相識的捕快,悄悄問道“昌哥,這是怎么回事兒那客人生得好相貌,看著文文弱弱,怎可能殺人再說了,那王屠戶不是被豬咬死的么剛才他們說了半天,都說發現的時候已經剩了一半兒,五臟六腑都掏空了呢。”
那昌哥見武都頭等將出店門,便匆匆說道“究竟怎樣我也不曉得,本來二老爺也判了是豬吃人,可都頭去王家走了一趟,不知怎地就探問出昨晚上還有人在王家借宿過就是剛剛的那位總之去了縣衙,必會水落石出。”
長懷縣縣衙。
縣衙有些破敗,門口的兩個石獅子歷經風吹雨打歲月磋磨,變得面目模糊,反而褪去煞氣透出一股和善。
自從上任知縣任上病故,長懷縣便一直不曾有新縣官來到。
如今縣衙主事的是原本的縣丞,姓安名澄,縣內都稱呼為二老爺。
公差們先一擁而入,剩下武萬里跟衛玉在后,進門的時候,少言寡語的武都頭終于開口“你好像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