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音稚嫩,仆從回過神連忙追去“主子沒有圣旨”
他一口氣說完“是余家接到了圣旨,正四品尚書右丞家陛下宣的是余家公子進宮,不是咱們”
也是急了,一個下人竟說出咱們這兩個字。
可也正是這般極具代入感的字眼,直接便叫柳絮瑾停下了腳步。
像是一曲古琴般,激昂處驀的停下,他愣在原地。空蕩蕩的,腦海里一陣嗡鳴聲。
無意識地攥緊手帕,左腳踏出了院子,僵立著,只覺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臉頰,沒來由的一股熱氣。
空蕩的腦海里,不知在想什么,許是手上的傷、頭頂的雀、身后的門。
總歸,是沒有那圣旨的。
好半晌,腿上的觸感驚醒了他,垂頭看去,卻見佳櫟眼底竟是如出一轍的失落。
“爹,小姨為什么不宣我們進宮”
“”
慈愛的本能讓他暫時拋去了那羞恥,柳絮瑾慢慢俯身,摸了摸他的頭“佳櫟,這不一樣。”
蘇佳櫟不明白哪里不一樣。
他姓蘇,父親也嫁入了皇家,小姨該和他們更親不是么可看著父親,他便又不說了。
就像這十幾天他都很想小姨,但從不和父親說一樣。
蘇佳櫟不是想出門玩,他只是想進宮,想見小姨。
那仆從自知說錯了話,卻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反正主子也就多走了兩步,有什么大不了
見主子們又回到院子坐下,他這才上前,說起那余家的事。
“那宣旨的陣仗可真氣派那公公拿出圣旨,余家人便全都跪下了,隨后便是讓那余家公子明日進宮。”
“主子,您說圣上不會真想娶那余家公子吧,雖京城都傳高僧批命,可到底是哪個高僧,也沒人說得出來啊若僅僅因為一句流言便”
話未出口,卻被斥道“閉嘴”
這位素來脾氣極好、性子安靜的主家直直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可知,你現在做的,是妄議圣上,是殺頭之罪”
仆從大驚,連忙跪地求饒,直到他額頭有了血跡,佳櫟瞧著也被嚇到了,柳絮瑾方才喊停。
“你年紀小,平時一些小事我不拘著你,可你也要明白,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那位,便是你割掉舌頭、喂了野狗,也絕不可提的人”
這樣卑賤的人,怎敢妄議她的事他怎么敢的
柳絮瑾說不清心底是怕更多,還是怒更多。
興許是當了幾年這皇家人,便也自覺維護起這臉面來了,他想。
仆從沒見過什么世面,嚇壞了,卻也小聲辯解“奴才并非妄議、妄議圣上,奴才只是想說,若僅僅因為一句流言便可入宮,那這滿京城的男子,只要想入宮,隨便編造一句不就得了”
“主子,您再給奴才多少個膽子,奴才也不敢說圣上的不是啊”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摻著額上滴落的血痕,模樣極慘,且的確有理,柳絮瑾本就是個軟和的性子,便又生出幾分愧疚。
沉默半晌,親自扶起那小侍,低嘆一聲“是我話說得太重。”
“大抵鰥居的男子,便是這般多思罷。”他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