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沒有妻主撐腰,便是再尊貴的男子,心中也少不了彷徨。更遑論他這樣卑賤出身的樂伶呢
若不是生了佳櫟,柳絮瑾真是恨不得逃離這京城,離得遠遠地,再也不回來,再也不必面對種種人言。便是絞了頭發去寺廟,也要好上許多。
這樣掏心窩子的話,竟叫那仆從一時不敢吭聲了,他只覺疲憊,便揮揮手讓人離開。
小院再度安靜,不知過了多久,等柳絮瑾自那諸多情緒里掙脫,卻見佳櫟坐在石凳上,怔怔的望著他。
四五歲的小孩,眼底便是蓄上了淚,也咬著唇一聲不吭。
佳櫟往日里便如此乖巧,剛學走路時摔倒了不會喊人,大些了也只喜歡坐在屋內陪他,全無孩童的稚氣活潑。
許是這些日子來的變化,習慣了佳櫟的笑,柳絮瑾竟不習慣起來。
他有些笨拙地問“佳櫟,你可是怪爹責罵了那下人”
“此事乃爹之過,明日你們去那西市玩耍可”好。
“爹”
四五歲的小孩站起身,沖過來一把埋在他的膝上,稚嫩聲音里的哭腔藏都藏不住。
“您不是鰥夫,您不是鰥居男子,佳櫟永遠陪著您,佳櫟不出去玩,佳櫟不進宮”
他哭得難過極了,氣都喘不上來,抽泣著道“佳櫟、佳櫟不要小姨了,佳櫟、佳櫟”
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便只緊緊攬著父親的腰,哭個不停。
柳絮瑾的腿上傳來些許濕意,很燙,卻又像是寒涼,他的眼睛也跟著酸澀起來。
不知怎的,竟也流下淚來。
余家眾人卻是喜不自勝。
正堂內,余大人恭恭敬敬地凈了手,正想將那圣旨供起來,一直悶不啃聲的少年卻一把將圣旨搶了過來。
“既是宣我進宮,這圣旨便該放在我這兒。”
他倒是理直氣壯得很
余大人被氣笑了,卻也默許他接著圣旨,總歸進宮的時候還得還給她。到時候再供起來,當她們老余家的傳家寶。
余昀展開那明黃色的絹布,蠶絲質地,手感極好,他卻只緊緊地盯著那幾行字。
徽墨的香氣極其霸道,卻不若那人的字強勢,直接便擠滿了他的眼睛,擠滿了他的腦子,那鐵畫銀鉤般的字橫看豎看,都寫滿了“蘇寶恬”三字。
不過一瞬,字跡若游龍一般行走,化作“陛下”二字。又一瞬,竟全變成了“妻主”。
妻主。
他余昀的妻主。
“陛下怎會這般輕易便同意”余四小姐湊過來,望著圣旨困惑,“這上面只說了入宮,只字未提冊封、也未夸你有福,便是由頭也是福太貴君與你投緣。”
按理說,若陛下有意冊封余昀,圣旨便不該寫得如此客氣疏離。
“那么陛下究竟是否知曉這京城的傳聞”
眾人紛紛看向余大人,她每日上朝,是整個余家最熟悉女帝的人。
余大人沉吟片刻“近日朝堂多為六部之爭,也就今早敲定各部撥款才算停歇。旁的,卻未曾提及。”
這消息令眾人心中一沉。
“若陛下并不知曉此事,也就不會明白福太貴君此舉何意,更遑論默許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