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姣剛睜開眼睛,便唰一下起身跳出棺槨以免旁邊小心眼的死鬼老公詐尸報復。
出去前,她回眸望了眼那死人的臉,忍俊不禁地想哪怕沒看到喻風和的反應,她也能猜到一定精彩至極。
可等徹底站到光亮處,她才覺出不對勁。
和在那片幽寂黑暗時空中一樣,她身上的金飾都消失不見了,輕薄的祭服從中間裂開,細細長長的傷痕從胸脯中央延伸到腹部。
這些都沒問題,重點是她的脖頸。
多出一只金色的頸環。
嚴絲合縫地包裹著修長的脖頸,金光熠熠,其上似乎雕滿了詭譎的紋路,摸起來很是不詳。
郁姣擰眉,指尖摩挲著頸環上的雕刻。
這玩意兒在她看來完全是寵物的銘牌、喻風和的惡意和未知的危險,可落在不知情者眼中,則具有神圣、神秘、神奇的魔力。
果不其然,等候已久的信徒們歡呼起來。
“夫人出來了”
“她帶著神的旨意回來了”
就連滿身狼藉的郁姣在眾多狂信徒眼中,也成了高深莫測、光輝燦爛的神使。
她微微擰著眉,眼眸半垂,單手捂在胸口上,將從中間裂開的祭服勉強拼湊完整,姿態并不顯得窘迫狼狽,反而很是雍容得體。
金閃閃的頸環為她沉思的面容鍍上一層亮堂堂的柔和反光,而白皙酮體上殷紅的血跡則平添一抹凄艷。
不管從哪個角度望去,都像一副圣女捧心圖。圣潔、悲憫又無情。
信仰堅執的教眾們拜服在這神賜的光輝下,跪倒一片,搶地呼天。
“我神再次降下旨意穹窿地心的形態改變了。”
“權杖變成了夫人身上的頸環”
“可我主這、這究竟傳達的是什么意思”
在這狂熱的氛圍中,一道矯健的身影躍上高臺,他將外袍脫下,披在衣衫破碎的郁姣身上。
“你受傷了”
灼熱的溫度包裹而來,郁姣毫不留情地推開,目不斜視,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冷淡道“這不是必然會發生的事么神通廣大的松獅首領難道沒料到么”
“”
原蒼喉結滾動。
澀然苦楚的目光從她身上可怖的傷口離開,落在那冷冰冰的側顏。分明衣不蔽體、皮破血流,可那凌然的神色卻透著股傲雪凌霜的意味。
就算身處這般落魄的境地,她也不愿接受他半分的示好。
郁姣沒理會他,徑直走下臺階。
浮生很有眼色地走上前來,將寬大的長巾披到她身上。
“”
郁姣身影逐漸遠去,原蒼眼底的苦澀褪去,轉而被痛苦的掙扎取代。
壓抑的喘息聲夾帶著尖牙磨動時的刺耳聲響。他胸膛起伏,額上青筋暴起,黑鞏膜上涌動著細密的鼓凸和凹陷半晌,平息,一雙蟲類的復
眼帶著非人的冰冷,鎖定了那道姣美纖弱的背影。
郁姣走過眾多狂熱的視線中,冷眼看他們對這穹窿地心化作的頸環做出各式各樣離譜的猜測。
穹窿地心名字里雖帶著地心二字,但實際上它并不是從喻冰辭口中的“地心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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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uosquorsquo”
“那為什么獨獨在脖頸上頸字既對應凈和靜,又對應圣經的經字,根據新約第三十七章萬物靜寂與污濁凈化來看”
“不不不,我覺得是束縛。我神一定是在譴責我們不加節制的放縱享樂啊,祂希望我們約束自己的欲望。”
“大助祭言之有理”
郁姣譏諷地想目前看來,這頸環唯一的作用應該就是讓她脖頸上的傷口得不到療愈。
這樣想著,本就未愈合的傷口果然被磨得二次潰爛,只見嫣紅的血液掛在頸環邊緣,要掉不掉。
“賀蘭大人您覺得呢”
有助祭輕聲詢問道。
賀蘭鐸的目光如一閃而逝的蜻蜓,輕輕落在郁姣的身上后,迅速移開。
哪怕只有一瞬的目光接觸,他那清潤洌然的眸光也好似不慎被那刺目的鮮血染上了顏色。綺靡的幽暗暈染開來。
他背對郁姣,英英玉立朝著面帶期待的信眾,朗聲道
“諸位的解析皆對。就如同這些神明的塑像,雖然我們從不同角度看到的風景皆不同,但所見皆所得,那都我們唯一的、偉大的真神”
聽了兩句郁姣便乏味地轉身,將虛偽浮夸的話語甩在身后。
那些精力充沛的信徒們則將賀蘭鐸的解釋當做金玉良言一般,齊齊高聲復讀,伴隨著誦經和起舞,沉溺在新一輪病態的儀式中,也就沒多少人在意她的去留。
郁姣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