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起來上下嘴皮子一動的事,可實際卻麻煩得很。
金屬不同于軟質材料,不是削一削弄一弄就能改變形狀的,要將堅硬的銅鐵制成桶狀,本身就不是易事,更何況要承載火藥和子窠,便不得不考慮藥倉、火門一類如何安排。
尤其以前宋師兄還是個龜毛怪,非得堅持要造得美觀、手感好,使得突改進的進程一慢再慢,經常幾個月沒有進展。
而在師兄弟們下山以后,只剩下蕭尋初一個人,事情就更加復雜。
過去師兄弟四人尚可以分工合作,比如打鐵這樣的工作,就主要由邱師弟這個從小練習的熟手來。而蕭尋初和宋師兄,都是以計算或者設計圖紙見長。
而只剩下蕭尋初一個人后,事事都要由他親力親為,他輕描淡寫幾句話就帶過了,天知道實際上吃了多少苦頭。
而此時,蕭尋初端著槍,還若有所思地掂了掂,說“以前是男子身體的時候,我一直覺得這把槍重量正好,現在換作是你的身體,才發現若是女子使用,好像有點太沉了。
“等在月縣安定下來,我再仔細改一改,這樣你如果有興趣的話,等我們恢復原本的樣子,還是可以正常使用。”
謝知秋聞言一愣,有些意外于蕭尋初的細致,但她十分感激蕭尋初能想到也要讓她正常使用。
“謝謝。”
謝知秋說。
她就著蕭尋初的手,輕輕撫了撫突火槍的槍桿,說“確實是很好的東西,如果能運用于軍事上,想必會大有助益。”
兩人碰著同一把槍,距離必定極近。
從蕭尋初的視角,可以看到謝知秋低垂的睫毛和專注的神態。
其實他先前教她用槍時,就不時注意到她離自己很近,并因此有點緊張。
蕭尋初掌心微微冒著汗,當謝知秋低著頭時,他悄悄看她,但等她抬頭望來,他又不禁局促地移開視線。
謝知秋未注意到他的異樣,只說“我目前無法涉足軍事,但如果將來有機會觸及,定會設法使用。”
蕭尋初慢慢定神。
然后,他微笑道“我相信你。”
說著,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又道“那在此期間,我可得更努力一些,爭取做出更好的槍才行。”
傍晚的時候,一行人抵達驛站。
算算距離,以馬車的速度,這下再有個天,多半就能到月縣了。
在驛站住下,晚上,謝知秋也沒閑著,在夜色中張燈讀有關月縣的文書,只是她越是讀,反而越是頭痛
這年四月,謝知秋高中狀元。
按照方朝歷來的授官規矩,新進士中第之后,大多會被外派出任地方官,在外地歷練三到五年不等。
于是,在梁城度過忙碌的半年新進士生活后,謝知秋被授官大理評事,同時出任月縣知縣,被要求即刻赴任,不得延誤。
謝知秋先前就清楚,她硬要搶齊相之子的狀元之位,多半會得罪齊相,不過對當時她而言,這也是必要之舉,她并不后悔。
不過,得罪齊相的后果,在授官之時,多少還是露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