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秋先沒管那個年輕人,只問朱衣官員道“下官初來,敢問大人如何稱呼,卑職日后負責哪些事務”
一旁有資歷較淺的官員要替朱衣官員說話。
但朱衣官員抬手一比,示意他人不必開口,自己介紹道“老夫姓祝,名維平,任大理寺少卿之務。”
謝知秋有禮道“原來是大理寺少卿大人。”
大理寺少卿為從四品官,當屬大理寺的二把手。
這祝少卿看上去還算寬和,他對謝知秋一頷首,就開始給她安排工作
“你來得正好,全國的疑難雜案都往這里送,我們這里正缺人手。尤其大理寺丞一職,是查下稟上的中間要職,需要聰慧實干的人才,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人選。”
“你來之前,我已經看過你的履歷,你在地方上頗有實績,亦有斷案之能,來我們這里應當十分合適。我對你頗懷期待。”
“好了,你且隨我來。”
說著,謝知秋就安靜地跟上祝少卿。
祝維平將她帶到一間書庫似的屋子前,朝里面一指,道“這里是全國各地這兩年送到大理寺來的疑難重案,或因當事人不服判決上訴,或因尚存疑點,皆懸而未決。
“由于你來之前,大理寺丞這個位置空了幾個月,案宗攢下相當的數量,任務比以往更為繁重。
“接下來,這間屋子就由你接手。你覺得無問題的案宗,直接復審發回,若是要案,交由大理寺正復核。案卷一旦簽上你的名,再有冤訴,你就要擔責,因此務必謹慎。”
謝知秋往屋內望去,只見這屋子的案宗堆得一重一重,書架從外到里望不到盡頭,甚至有卷宗放不下被堆到地上,光是看一眼這數量,就足以讓普通人頭皮發麻,認為根本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工作量。
更別提,這還都是地方官判斷不了的難案、疑案,恐怕遠比普通案件難斷。
然而謝知秋天生淡定,縱然看到這樣的場面,仍然面不改色。
她只左右掃掃,便道“卑職明白。”
祝少卿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大理寺任務繁重,大理寺丞更是一個沒法偷懶的要職,過往新來者,看到這么多案宗,表情多少會有點變化,但這個“蕭尋初”,竟然如此波瀾不驚。
這是因為從月縣那樣的生死之地出來,沉著程度不同于常人,還是為了不在長官面前露怯,所以逞強硬撐
祝少卿的目光遲疑地在謝知秋身上一掃而過,但并未顯出異樣,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那就交給你了。”
*
卻說祝少卿與那書生打扮的年輕人離開案宗庫,待到無人之處,祝少卿一改先前的神態,對那年輕人表現出強烈的恭敬來,道“皇”
“誒,在外面,就不要講這些虛禮了。”
年輕人用扇子拍拍掌心,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他往案宗館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奇地問道“祝愛卿,依你看來,朕給你挑得這個人如何”
這個年輕人,實則就是新君趙澤。
趙澤對“蕭尋初”這個人,興趣非常濃厚。
他繼位不久,手底下都是他兄長以前留下來的官員,而這個“蕭尋初”,是他第一次親自發掘并提拔上來的地方官,故而趙澤對“他”,便有幾分不一樣的感情。
趙澤是個不太按常理出牌的人,若換作他父兄那樣的君王,提拔官員多半有多方面的考量,就算提拔上來,也不會多加關注,只等以后看對方的政績即可。
可趙澤不同,他自覺第一次出手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他情緒激昂,非得親自來看看不可。
在他看來,這就像是他親手種下去的小樹苗,打從一開始就跟別的樹苗不同。
他當然迫不及待地每天要來給這樹苗澆水施肥,好讓它長得又高又大,以證明自己能力出眾。
而祝少卿卻有些遲疑,沉吟片刻,道“現在還看不出什么。”
在他看來,大理寺丞可不是一個好干的職務。
大理寺丞要處理的是每日地方上送上來的疑難雜案,但是梁城官員不比地方官,只能看卷宗斷案,并不能實地了解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