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丞要處理的案件,不但數量龐大,而且誤判的概率很高,也時常會被上訴,絕不是一個誰都能做好的工作。
或者說,能在這個位置上最好的人本就是鳳毛麟角。
這皇帝年紀還輕,連朝中局勢都沒太看懂,只因為這個“蕭尋初”在民間斷案有名,皇帝出于個人的想法想要提拔他,就將這只當過兩年知縣的“蕭尋初”放到大理寺丞的位置上,其實有些太草率了。
這個“蕭尋初”升得太快,實績也少,祝少卿本人并不是太看好。
不過,既然是皇帝親自提拔的人,祝少卿不好駁了皇帝的面子。祝少卿和當年的甄奕一樣,是個不站隊的墻頭草派,誰都不想得罪。
反正朝廷里,渾水摸魚吃皇糧的官員多了去了,也不必太介意,先這樣隨便用一陣,當皇帝這陣子熱情過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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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謝知秋站在書庫里,望著深不見底的卷宗,默然片刻,嘆了口氣。
看到大理寺里這么繁重的工作,她害怕嗎
當然,有一瞬間確實很有壓力。
不過既然已經走到這里了,那就只能繼續走下去。
而且,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她這回能從月縣調回梁城,多半是因為新君趙澤。而剛才站在祝少卿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
那么年紀輕輕,就能理所當然地讓一個四品少卿專門為他引路的人,放眼梁城,恐怕也只有新君趙澤。
對方隱姓埋名造訪大理寺,難不成就是來看她的
若真是如此,那即使謝知秋心間驚訝,那也絕不能有絲毫怯態了。
謝知秋定了定神。
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對方想要見識見識她的能力,那么她只能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來,讓對方親眼看看。
謝知秋穩穩上前一步,取出手邊最近的一份卷宗,一目十行地一掃,便抬手批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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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聲過,日頭從東面升到正中,約摸到了午膳的時辰。
新君趙澤說是要來看蕭尋初的情況,但是他這個人不太坐得住,不知去哪里跑了一圈,直到這個點才回來。
他一來就直奔大理寺少卿祝維平所在之處,迫不及待地問他“一個上午過去了,那蕭尋初干得如何”
祝少卿聞言,心頭一揪。
這皇帝未免性子太急了,才過去半日,就算真是什么難得一見的能干之人,也沒有那么快上手做事,更別提這“蕭尋初”十分年輕,經驗亦不足。
而皇帝他抱了如此大的期待,一會兒若是看不出什么進展,恐怕要覺得沒臉,他這個只是陪著天子一起去看的人,也要徒增尷尬。
他只得含糊道“臣還沒去看過,一般官員想來要一兩日才會適應,陛下不必操之過急。”
但趙澤哪里忍得了這么久
他道“無論好壞,先去瞧瞧沒準兒這人真有特異之處呢”
說著,趙澤搖了搖手里的扇子,便自顧自往案宗庫走去。
祝少卿暗叫不好,暗自后悔自己先前沒去稍微提點一下那個“蕭尋初”,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好看點,能哄皇帝開心。
這皇帝小孩子脾氣,想來高興過,也就沒那么在意了,不過便宜那蕭尋初罷了。
而眼下懊悔已來不及。
趙澤年輕,步子走得飛快,轉眼已經到了案宗庫外。
他躲在窗戶一側,探頭探腦地往里一看,接著,面上便露出驚訝的神色。
光看這神情,祝少卿也判斷不出是什么情況,只得快步過去,也從窗口往里一看
然后,他也不禁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