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謝知秋的推測,整件案子的全貌逐漸在眾人眼前鋪開。
那天晚上,樂女春月由于會說辛國語,被墻外之人誤以為是接頭的人,于是她意外搶在真正的辛國線人之前,與裕王說上了話,非但得知這么一樁事關國君命運的大事,還拿到了關鍵的證據。
春月是個命途多舛的女子,身陷泥底,亦無多少機會掌握學識,但她仍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須盡快告訴有能力做更多事的人,好讓對方通知圣上。
她選了梁城素有名望的貴公子,齊宣正。
她通過賣力演奏樂器、表演歌舞,引起對方的注意,獲得與齊宣正獨處的機會。她本想趁這個時機將干系重大的密信交給他,以為齊宣正會好好聽她說話。
然而齊宣正滿腦子只有酒色,哪怕春月說她有正事要講,齊宣正也全然沒有將她放在眼里,只想歡愉享樂,反而因為春月的拒絕而惱羞成怒,覺得區區一個樂女,被他挑來,竟然還敢抵抗,實在不識好歹。
一來一往,兩人發生肢體沖突。
春月為了阻止齊宣正的行為,往他頭上砸了花瓶。
而齊宣正的反應則更為過激,用燭臺捅了春月數次,最后頭上最重的一下,導致春月死亡。
春月懷中這封信,最終沒能由她親手交出去。
若不是桃枝當晚不顧自己會受懲罰,大鬧樂坊,將這樁事鬧大,將春月的尸首及時送到了大理寺,說不定此事就會徹底掩埋在無數普通的樂女死亡、失蹤案件之中,無人問津。
若不是“蕭尋初”堅持調查,且“他”沒有放過一個樂女懷揣一封空白信這個看似與兇殺無關的線索,并未將之想當然當作樂女與外人來往的情書,而且“他”家中湊巧有從軍背景,知道密信的破解方法,還懂一點辛文,那么這件事,極有可能因為齊家不想節外生枝而草草結案了事,裕王與辛國之間的勾結,將第二次被陰差陽錯地掩藏。
趙澤想到這里,越想,臉色越是蒼白。
他與裕王叔侄關系非常親密,兩人經常單獨相處,裕王甚至是少有的知道他會微服私訪的人,兩人還會在民間同游。
要是真的哪個環節出了一點點問題,要是“蕭尋初”中途放棄沒有深究,真讓幕后黑手與辛國在一起布線數月、數年,他會不會哪天就突然毫無征兆地被人殺了,自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關鍵在于,齊宣正直到最后都還在試圖說謊,想將這件事情壓下來,殊不知他差一點,就害了他這個皇帝的性命
此時,趙澤看齊宣正的眼神,已沒了半點以往的情誼偏袒,只余下遷怒和譴責。
甚至于對齊慕先,他好像也感覺不到以前的信任和敬重了。
誰知恰在此時,卻見齊慕先忽然暴起
他毫不猶豫地沖過去,扯起齊宣正的領子,就狠狠甩了兩個耳光
“逆子逆子啊真是家門不幸,老夫怎么會生了你這樣一個孽畜”
隨著清脆的啪啪兩聲巨響,齊宣正白皙的臉頓時發紅。
爹
齊宣正從沒被父親這樣打過,整個人都懵了,但沒等他回過神,馬上臉上又迎來好幾個巴掌。
他趁著挨打的間隙茫然抬頭,只見齊慕先自己也淚流滿面,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
然而,饒是如此,齊慕先的眼神卻是無比冰冷,由于千里深的冰窟,望不見底。
電光石火間,齊宣正想到一個問題
為什么在蕭尋初主動說起那封密信前,父親也要問他,那個樂女身上有沒有搜出過東西
為什么在此之前,父親要反復確認,那封信是不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