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得不承認,那些話,對他的想法亦有影響。
不多時,馬車回到將軍府。
蕭尋初回家后,先去了他充作工作室的院子。
他將近日正在晝夜沐浴光照的黑石取出,捏在兩指之間,于月光之下打量。
這黑石已然黑得十分通透,白斑近乎消失,在月光下幽黑透亮,猶如千年凝結的黑色珍珠。
這是其中“勢”充裕的證明。
按照他的推算,他與謝知秋可以換回來的日子,恐怕已近在眼前。
可是
“這對她來說,難道真是什么好事嗎”
謝家長輩之言,在他腦中回蕩。
在此之前,他都十分堅定要與謝知秋換回去。他們畢竟不是本人,用對方的身體是有危險的。
而且,他心慕謝知秋。
他用的是謝知秋的身體,可自我認知沒有變,仍然是以男性的身份在喜歡女人,如果不換回去的話,他們現在的樣子,只能像朋友一樣相處,沒法有什么進展。謝知秋自己也說,想等換回去以后,再考慮這個問題。
他無疑很希望與謝知秋換回去。
可是
謝知秋正值事業的高峰,她離齊慕先那樣的滔天權勢幾乎只差一步,前途一片光明,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說不定一切她曾想象的抱負都能實現。
換回去會怎么樣
她現在積累的一切是不是會化為烏有
她會不會再也得不到同樣的機會
而作為男人來說暢通無阻的事,她以女性身份去做,會不會就要面臨天下人的非議
謝知秋說過,她想要以女性的身份當官,蕭尋初很支持她。
他覺得謝知秋適合當官,也有這個才華,不讓她入仕是很不公平的事,道理很簡單。而謝知秋說她想試試,蕭尋初就發自內心地相信她能做到,并無猶豫。
不過,現在再仔細考慮,關于這件事,他其實并不算往深處想過,至少遠沒有像謝家的長輩和女孩們考慮得那般深入。
光是從謝家人今日的激烈爭論,蕭尋初就能窺見謝知秋要是有朝一日真的當了女官第一日,她將要面臨的腥風血雨。
謝知秋聰慧過人,她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可她幾乎從未在他面前提過這些。
蕭尋初不太清楚原因,或許是謝知秋認為哪怕有困難,憑借自己的身份入仕也十分重要;或許是她也知道用男性身份來做這件事更輕松,也有所意動,可是在意蕭尋初的感受,所以從未提過。
凡事都有兩面性。
謝知秋要是不換回去,世人將永遠無法知道她以自己真實的身份能得到怎樣的成就。
但相應的,她就不必放棄現在的前程,不必面對種種議論揣測,她對方朝的種種構思理想,都能用阻力更小的方式實現。
一直以來,她都缺一個可以得到機會的身份,而現在,這個身份,他可以給她。
不過是此生放棄情愛,不過是失去自己真實的人生,有什么難的這些身外之物,早在他走上臨月山的時候,就做好舍棄的準備了。
正當這時,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中年男子與人說話的低沉嗓音。
自從交換身份以后,蕭尋初與謝知秋都對外面的動靜很敏感,他當即回過神,往外看去。
須臾,果然五谷恭敬地過來敲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