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錯亂、禮樂不存,這可是天將動亂的預兆啊
皇上遭遇劫難,沒準就是大亂的開端,縱然謝知秋是救了皇上,但這等難解之事,著實令人不安。獎賞謝知秋可以,但若還要讓她做官,就太過了
事情還未到此為止。
史守成造訪太學之后,很快,就正好到了太學定期考試的日子。
好巧不巧,這一回考試,出的正是關于禮記的題目。
此時,學生們尚且各抒己見、有來有往,盡管反對謝知秋為官已經成了大多數聲音,其中還不乏有將其歸類于妖魅之論見,但仍有人認為謝知秋新政廣利于民,不可以偏概全。
然而,等成績出來,得到較高評價的,竟都是引用了史守成之言亦或亮明態度批評女子為官的學生
這一下,反對謝知秋之人可謂有了大底氣,一下就感到有人撐腰了;而贊成者則擔心影響學業,不敢再言。
另外還有機靈之輩嗅到風向,適時地開始跟隨主流聲音,以謀求仕途。
一時間,彼長此消
風氣輿論一旦形成,就算是本來沒什么想法的學生也被裹挾,開始認同支持史守成這個權威性領頭人的想法,并被帶起了強烈的情緒
由于皇上遲遲未對謝知秋的事情定論,這被太學生視為皇上猶豫不決的標志,他們開始大批撰寫文章、公開場合高聲反對,甚至圍聚在貢院外面,要求朝廷立即給出答復,訴求也從要求禁止謝知秋為官,一步步上升到要求取消謝知秋的全部功名,徹底斷絕女子入仕的可能性。
不過數日,風氣大轉,西風徹底壓倒東風
謝家繡坊。
繡坊中的繡娘近日都瞧得出來,她們坊中的高等繡娘燕子,最近十分心神不寧。
這是實情。
謝知秋的真實身份揭開的時候,繡坊的繡娘大多大為吃驚。
不過,與梁城的大多數百姓不同,這些繡娘里有不少人都受過謝知秋實實在在的恩惠,更有甚者,本來就是齊宣正那樁案子里被救出來的從良樂女。
在這些可憐的女子眼中,當年的“蕭大人”無疑是她們的救命恩人,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好官,無論這位大人究竟是何身份、是男是女,這一事實都不會改變。
謝知秋身份在整個梁城揭開的那一夜,燕子甚至偶然發現有繡娘一個人躲到柴房里偷偷哭泣。那繡娘本是從樂坊里救出來的樂女之一,因為已經從良,便在繡坊中隱瞞了自己的過往。
她不敢在白天讓其他人發現她的真實經歷,只敢一個人在半夜偷偷對著謝府的方向磕頭。她的獨自哽咽啜泣中,又是悲戚謝大人命途多舛、此番必定引來非議,又是感嘆原來謝大人本是女子,難怪懂得女子的苦處,愿意為她們這些低賤的下九流女子考慮。
燕子聞此悲言,感同身受。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一個死刑犯的小妾,無依無靠,若不是得到謝大人的照拂,得以來到梁城,她余生還不知要如何度過。
她一個年輕女子,難以找到謀生手段不說,若是留在月縣當地,周圍人只怕會用異樣眼神來看她,許多男人也會覺得她早就破了身必定輕浮、惡意騷擾。她若長久活在那種目光下,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淹死她。
謝大人在當年為她指了一條明路,燕子至今都無比感激。
她與只短暫接觸過謝知秋的樂坊女子又不一樣,她與謝知秋交談過,兩人還在月縣相處了頗長一段日子。
其實當時,燕子就隱約覺得“蕭大人”身上有一些女子的特質,只是看不清其中緣由。
直到謝知秋的身份揭曉,竟出了個交換身體的謎底,燕子才恍然大悟。
燕子窮苦出身,又做過妾,在月縣忍辱負重時名聲極差,她自然知道流言對女子的傷人之處,尤其謝大人這樁事情怪異,她著實擔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