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如果宋師兄也從未停過手,而且還站在他們的對立面,在他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蟄伏多年
蕭尋初很清楚,謝知秋的許多策略,都是建立在他們的武器比對手先進、軍隊比對手強大的基礎上的。
而這,也是他作為長久以來陪在她身邊的協作者,最能幫到她的地方。
換作任何人都好說。
唯有宋師兄
蕭尋初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贏過對方。
“夫君。”
忽然,正當他陷入迷茫時,對面人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神智。
蕭尋初抬起頭。
朦朧夜色中,搖曳的燈影下,謝知秋望著他的臉,烏黑的眸子隱約含著柔和之意。
很奇怪的事,兩人真正成婚也有好幾年了,彼此十分熟悉。
可是,每當他看向謝知秋的時候,他仍覺得像是十三歲那年,隔著甄學士庭院深深的窗欞,初次見到端坐在棋盤前研究棋局的她一樣。
心跳變成悸動時的節奏,時間卻緩慢下來,周圍的景物都融化成霧色。
蕭尋初不自覺地伸出手,去觸碰她面頰邊的碎發。
謝知秋十分自然地將臉依靠到他掌心中。
她說“我沒有親眼見過你說的那位宋師兄,不好評價,不過,我認為你倒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她將兩種突火槍都擺到面前,緩緩說“因為這兩種突火槍,我沒有看出哪一種明顯遜色于另一種,而是各有千秋。
“這種五眼槍的火力固然強悍,大五眼槍筒一看就造價不菲,在實戰之中,哪一方能將武器的成本壓下來,就能更快給更多士兵配備武器,也是競爭中很重要的一環。
“我知道你其實也有很多更靈活的設計,只是顧及到量產的效率,才刻意采用了目前這種比較折中的構造。
“更何況,義軍能發展至今,與你的才能,也是脫不開干系的。若沒有你當年在臨月山上恪守堅持,我又如何能找到一個像你這樣的墨者,又如何能與義軍一同走到今日
“這樣的貢獻,不只是我,與我們同行的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
奇異的,謝知秋并未在說情話,可他卻因此感到了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烈的情感波動,甚至想要因此擁她入懷。
蕭尋初心里這樣想,行動上也就如此做了。
他扣住謝知秋的手腕,只見淺色衣袂如云揚起,謝知秋就輕盈地落入他懷中。
妻子的身軀嬌小而柔軟,一碰就知道完全不同于男子的結實。
而正是這具身軀,曾與他命數契連、生死與共。
是她抓住他的手,目標堅定地在前面引路。她曾看到他的才華與理想,然后一步步將他引向今日之運。
蕭尋初捧住謝知秋的后腦,閉上眼,俯身將頭重重地埋在她的肩頭。
即使問題沒有根本解決,但世上只要有一個人信任他到如此份上,總覺得內心就會涌現出某種力量,哪怕面前是難以逾越的刀山火海,他也可以上去闖一闖。
謝知秋感到蕭尋初在她背后收緊的雙臂,一愣。
她一言未發,只是同樣環抱住了對方的背,靜靜地依偎在對方胸前。
燈影輕輕晃了一下,不知何處而來的暖意消解了北地冬寒,而窗外的明月,靜悄悄爬上了樹梢。
后半夜,謝知秋取了件蕭尋初的裘毛大氅披著,仍坐在桌前看辛國的歷史記載,以及近來十年方國使者出使辛國帶回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