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初自不舍讓謝知秋一個人熬夜想對策,便在對面坐著陪同兩人共用一盞燭燈,就這樣看了小半宿。
不過,不知從何時起,謝知秋就只是拿著文書一動不動,蹙眉凝思。
蕭尋初注意到她的異狀,道“你要是累了,不如去睡吧,我把這些再看一遍,如果找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整理出來,明日給你。”
謝知秋緩緩搖頭。
“我沒困。”
她說。
“我只是在想,既然辛國也有這樣的武器,那為何不早點拿出來,白白挨了義軍這幾個月的打。”
蕭尋初一怔,順著謝知秋的思路,考慮道“宋師兄將突火槍的圖紙賣給辛國商人,至今有快十二年了。
“不過在義軍用之前,沒見有人在戰場上用這種武器,反而是最近,我們的軍隊普遍配備了火器,他們才開始拿出類似的東西。”
謝知秋垂眸,盯著文書上關于辛國的種種情報。
實際上她今晚專門挑出來的,都是關于辛國李太后生平的內容。
盡管方國使臣描述辛國太后的時候,總是帶著很多主觀情緒,但從她的人生經歷中,仍舊有可能推得她的內心想法。
半晌,謝知秋道“我在想,承天皇太后盡管與顧太后一樣都是太后,但兩人出身經歷完全不同。
“顧太后是平民出身,前半生顛沛流離,對民間疾苦體悟更深。
“但承天皇太后她的娘家李家,在辛國是數一數二的漢族權貴,在辛國的地位甚至僅次于大賀皇室,她是徹頭徹尾的貴族千金,或許她的思維想法,比起義軍,會更接近于趙澤。”
“什么”
出于種種原因,蕭尋初現在對趙澤的印象并不好。
不過他剛要抓頭發,就想明白了謝知秋的意思“你是說,她和趙澤一樣,知道火器好用,但是出于保守心理,不愿意冒然公開”
謝知秋頷首。
而且,辛國的軍隊有相當一部分掌握在宗室手里,要是火器不小心被宗室所用,對皇太后來說絕對是大麻煩。
謝知秋想了想,說“不過她比趙澤聰明。盡管認為這種新式武器有風險,但仍然留了一手,并在關鍵時刻祭出來,威嚇我們。”
要真是這樣,辛國的整個體系應該都不成熟,多半遠不如義軍所在的北地完善。
這倒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尋初。”
謝知秋目色幽沉,出了聲。
“等到上京,見到承天皇太后,我們有可能會死的。”
“”
盡管自古有“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規則,但謝知秋要向辛國提要回十二州這種高風險的議和條件,而且兩人明面上是朝廷的使者,實則是義軍的人,身份也有問題,其實在出行前,謝知秋就反復強調過此行頗為危險。
不過,此刻聽她如此鄭重地重提此事,蕭尋初亦不免肅然。
謝知秋說“承天太后在這種時候讓人用辛國突火槍突襲義軍,像是想要打亂我們的陣腳,她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與義軍有關,這會讓我們的處境比正常使者更為兇險。
“但是,此行的目的不能退讓。”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
“承天皇太后若思路真的更接近于趙澤,那么她極有可能不會因為單純的民生而退讓停戰,戰爭在她眼中代表的更多是利益,必須要有極大的優勢,才能說服她。”
謝知秋偏頭看向蕭尋初,問“尋初,我們都走到這里了,如果我說我相信你,你愿不愿意陪我,再豪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