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皇太后,方國的使者到了。不過”
“請他們進來。不過什么”
“方國使者讓隊伍里的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城外,最后只進來一個實際有職務的女官,一個工匠模樣的年輕人,兩個工匠學徒小孩,還有一輛奇形怪狀的馬車。”
“”
同一時刻。
伴隨著木軸摩擦滾動之聲,一輛比尋常馬車寬敞且外觀奇特的車輿,在周圍百姓與守城士兵的側目下,穿過城門,緩緩駛入上京城。
“娘那輛馬車長得好奇唔”
長街之上,這樣一輛與眾不同的馬車,自然分外引人矚目。
辛國境內,還從未有人見過這樣的交通工具,路上的行人商戶,都不由自主地望過去,對著那怪車行注目禮。
坐在那怪車前駕車的,是個年僅十一二歲的女弟子。
她扎了個簡單干凈的混元髻,身著靛色弟子袍,年紀雖小,卻在兩旁眾多行人的注視下仍從容不迫,顯得沉著穩重,又坐在這樣一輛怪車前,倒頗有些仙人出洞的出塵氣質,隱約令人感到不凡。
不多時,怪車行到辛國皇宮前,方才停下。
女弟子靈巧地下車,打開車帳,從里面扶出一位年輕女子。
那女子身著深紫漢制官服、配金魚袋,神態莊肅,舉止端雅,盡管身邊并沒有帶很多前倨后恭的隨從,但光憑這氣度儀態,一眼就能叫人瞧出身份不一般。
這個女子方一下車,不要說普通人,便是看慣了高官皇戚的宮禁守衛,都感到周遭氣氛為之一變,好似連空氣都變得莊重。
這一行人是由辛國專門負責接待外使的官員從城外的驛館接進來的,一看就是外邦使者。
紫服女子淡然遞上度牒,反而是那守衛愣了愣,才回過神來。
不久,那女子緩步步入深宮之內。
她走到一半,忽定住步子,回頭看了一眼。
那漆黑沉靜的眸子,深得望不見底。
須臾,她復回頭,繼續向前走去。
在她身后,深紅色的辛宮門扉沉甸甸地合了上去,隔絕內外兩重世界,再也沒有回頭路。
不多時。
紫服女子步上大殿,行禮道“方國使臣謝知秋,見過辛國皇帝,見過承天圣命皇太后。”
辛國的年輕皇帝看上去十八、九歲,著柘黃袍衫,由于辛國漢化程度極高,哪怕皇帝生于大賀皇室,且是辛族人,單從服裝外表上看,與方國皇帝幾乎毫無差別,反而是朝堂上的許多北地官員,看著更有異域風情。
不過,謝知秋很清楚,這朝堂上真正的掌權人,并非這個眼神清澈好奇的年輕皇帝,而是垂簾坐在少帝身后、身著紫金百鳳袍的尊貴女子
辛國承天圣命皇太后,李貞兒。
而當謝知秋坦坦蕩蕩地觀察李貞兒的時候,那位
珠簾之后真正掌握大權的女性下棋人,同樣在觀察她。
說實話,李貞兒此刻十分驚訝。
她本以為要深入辛國宮廷談判,謝知秋至少會多做防范,若她真是義軍的重要人物,除了朝廷的護衛之外,她再弄一些人來保護自己的安全,應當不是難事。
可是,她非但沒有嚴加防范,反而逆其道而行之,孤身一人就進了辛宮,連她帶進城來的所謂的工匠和小孩,都留在了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