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謝知秋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朝堂上。
李太后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簡單的外交使團,甚至一時語塞。
她本欲一上來就給謝知秋一個下馬威,但對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以女子之身獨自站在成群的外邦官員中竟絲毫沒有露怯,怎么看都像是有備而來、另有后招。
李太后是聰慧的女子,她腦筋一轉,頓時謹慎,不敢輕舉妄動,轉而中規中矩地道“聽聞謝大人身為方國重臣,此番是代表方國君主,與吾國談判而來。既然如此,方國應有使者團隊,怎么進宮來的,只有謝大人一人”
謝知秋面無表情,從容回答“方辛兩國戰事,再打下去于辛國不利,所以對我國來說,停戰或者繼續打都無所謂。
“方國如今不過是顧念方辛兩國邦交多年的情誼,愛惜兩國邊疆將士的性命,才有意照拂辛國,前來尋求于兩國而言共贏之策。
“若辛國一意孤行,仍要繼續交戰,那方國本不畏之,自然無話可談。
“謝某不過是代表方國君主,前來告知辛國此事,并非求和。若是辛國君主否決提議,那謝某這就打道回府,絕不多費口舌。
“如此簡單之事,謝某一人足矣,難道還用得著方國派兩個官員嗎”
謝知秋話音剛落,辛國朝堂一片嘩然
一個暴脾氣的辛族官員看上去當場就要搶武器沖過來砍她,好不容易才被其他人攔住。
連李皇太后都沒想到這個年輕姑娘瞧著一本正經、文文弱弱,說起話來竟如此囂張欠打,一時都沒接上話,愕了半息,才怒拍鳳椅扶手“大膽”
李太后怒道“當初是方國朝廷主動北上,先動了手,辛國不過是防衛而已,而縱然如此,辛國也是勝多數少,甚至一度兵至擎天關,你憑什么出此狂言”
謝知秋對曰“方國率先出兵,卻是辛國挑釁在先。更何況北地十二州四十年前是方國領土,本就是辛國侵占之地,人欲取回自己昔日被他人搶奪之物,難道也算搶劫嗎
“辛軍說是兵至擎天關,可擎天關并未失手,反而是辛軍,如今可還進得了十二州中的麗州以南”
李太后啞然,只是瞇起眼,盯著謝知秋看。
謝知秋渾然不懼。
她道“說起來,前些日子皇太后托辛軍送給吾軍的禮物,吾等已經收到了。禮尚往來,吾軍恰好也有一物,愿贈給皇太后一觀,不知皇太后可有興趣”
“”
李貞兒凝神注
視著她。
平心而論,她不想就這樣答應,身為辛國太后,到目前為止,總有種被這個方國女官牽著走的感覺,若一直如此,很容易步入對方的陷阱之中。
但謝知秋這樣說,她又很難不好奇。
李貞兒考慮片刻,決定先看看對方在耍什么把戲,沉下聲,道“呈上來吧。”
謝知秋聞言,便一揮手。
不久,便有人從宮外那輛古怪的馬車里,扛上來一物dashdash
此物約莫一人高,重達十五斤,外覆牛皮,竟是一面表面柔質的盾牌。
謝知秋道此物,名為剛柔牌。”
入上京之前,謝知秋與蕭尋初商議“我們對辛國最大的優勢,在于積累深厚。從他們那種突火槍的情況看來,他們才開始認真對待火器不久,但我們已經形成體系。
“而且,辛國對我們實際擁有多少東西,并不非常了解。
“如果他們認為一把相似的突火槍是一種威嚇的話,那我們就用同樣的手段,來威嚇他們,并且要展示出遠比他們預想中更大的、鴻溝般的差距。”
思路一旦清晰起來,就不會再因為一把意想不到的突火槍而亂了陣腳。
謝知秋本就有意向辛國展示軍力,所以才會專門帶上一群墨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