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倏忽而過,魘師盟會終于在萬眾矚目下召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阜江城中鞭炮喧天,煙花滿城。
謝玉珠無福得見,她被關在房間里嚴加保護,不許出門觀看比試。而云川則裹著灰色斗篷在人群中穿行,去三樓逍遙門的席間,準備誆一面銅鏡回來。
逍遙門席間只坐了幾位年輕弟子,看樣子領頭的人去別處寒暄了。他們木冠青衣,腰間的木牌上刻有金色的太極與云紋,見云川進來紛紛起身行禮,動作整齊身姿端正,不愧是仙門三大宗的弟子。
他們也不知道云川是誰,但今日來往的多有能人,不論誰來先行禮總是沒錯的。
云川于是也行了一套禮,然后表明來意。她說自己是摘月樓里的仆役,先前布置雅座的時候,逍遙門這里的一面銅鏡有些問題,她要拿回去修理。
一個圓臉杏目的弟子笑道“原來如此,這銅鏡上的術法就是逍遙門幫忙布置的,我們自己修就好,不勞煩姐姐了。請問是哪一面鏡子有問題”
他這番善解人意讓云川沉默了一瞬,她抬手一指“這面。”
云川這十尺之外人畜不分的視力下,手指著的不是銅鏡,而是一幅掛畫。那弟子看向云川指的那幅掛畫,再次善解人意地指向靠近掛畫的那面大銅鏡“姑娘指的是旁邊這面鏡子嗎”
云川篤定地點頭。
那些弟子們便靠近銅鏡,與云川說話的那位弟子抬手結印喚醒鏡上的法術,還請了一位路過的魘師召夢,按照流程一一檢查術法的功能。只見術法從頭到尾毫無問題,夢境的畫面清晰明確,選擇與轉換畫面都十分流暢。若非要說有什么不好,只是鏡子后面粘了一張紙,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吹過來的。
“姑娘,這面鏡子好像沒有什么問題,只是粘了一張紙”
那弟子把紙揭下來,他轉過頭來時,卻發現這姑娘的鼻梁上不知何時戴了一副水晶視石,視石上映著銅鏡的光輝,水晶后的那雙眼睛亮如星芒。
眼見這位弟子轉過頭來,云川摘下視石放入斗篷中,接過圓臉弟子手里的紙團成一團,面不改色地行禮道“那好,沒問題就不用修了。”
眾弟子也跟著回禮,便又像開頭那樣整齊劃一地伏下身去,腰間木牌搖晃。待云川離開雅間后,他們直起身來,有個弟子小聲對旁邊的人說“她行的是逍遙門的古禮吧我只見過掌門祭天行這種禮,摘月樓臥虎藏龍啊”
云川的謊言錯漏百出,幸而遇上了一群初出門派的單純弟子才沒被拆穿。她沒有任何危機感也不沮喪,甚至沒有再去別的宗門席位碰碰運氣。她只是在樓下轉了一圈,左看右看最后拎起了一面普通銅鏡抱在懷里,就準備回去找謝玉珠了。
然而她剛一回頭,就看見十步之外站著一個彩衣身影,那人站在人來人往的暗處,身形高挑面目模糊。
春風乍起,掀起那人的裙邊與披帛。那人邁步而來,伴著走動傳來流水叮當之聲,待走近便能看清那人朱紅、藤黃與松綠相間的長裙,發髻間插著珍珠珊瑚與無數鈴鐺。來人身側那只玉白的右手上,戴著金色的指環和五顏六色的鈴鐺手鏈。流水叮咚之聲,便來自這滿身的鈴鐺。
溫辭在云川面前一步之遙停下腳步,彎下腰來。那張異域面孔在云川的眼前無限放大,眉如遠山眼如明月,明艷以至于令人心驚。
“你在干什么”溫辭低聲問道。
云川坦然地說道“找一面鏡子。”
溫辭低眸看了一眼她的鏡子,再抬眼看向她,慢慢地說道“不要碰魘術,好奇心太重,會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