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珠好奇地湊過來,問道“原來您真的是在躲仇家啊是誰在找您他要干什么,要殺了您嗎”
溫辭斜了謝玉珠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小孩子少管大人的閑事。”
十七歲的謝玉珠瞅著面前這兩位百歲老人,悻悻地閉嘴。
誰也不曾想到,這一波三折的重逢后,萬象之宗與夢墟主人居然隔著二十年的齟齬和“殺身之仇”的傳聞,暫且握手言和,共同出發去尋找魘獸了。
溫辭當晚便借著魘術之力帶她們離開寧州,仿佛要快刀斬亂麻,早辦完事兒好與葉憫微再次分道揚鑣。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朝北邊兒去,打探魘獸的消息。一到晚上,溫辭手上那白日里靜默無聲的鈴鐺就開始叮當作響,從夢魘里召出的神奇玩意兒紛至沓來。他晚上幾乎不合眼,便是不用魘術的時候也不睡覺,仿佛已經日久天長習慣如此。
而一到白天,溫辭就會昏昏沉沉,直到太陽落山之前都精神不振,到處尋地方趴著或者躺著補覺,永遠也睡不夠似的。
葉憫微則全身心投入對“萬象森羅”的研究中。她擺弄視石弄出了個功用,可以從中看到靈器的脈絡構造,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要知道雖然萬象森羅是個未完成品,卻有數十個術法的靈脈圖交織在其中。葉憫微開始自學成材現在的自己學習以前的自己,試圖成材,忙得不亦樂乎。
客棧里,大中午的謝玉珠著急忙慌跑到溫辭的房間“巫先生巫先生我師父她在地上來回打滾叫她也沒回應師父是不是魔怔了”
溫辭懶懶地趴在桌子上,聞言頭也不抬“她算不出來犯頭疼了。”
“那我”
“把桌子板凳架子瓷器搬遠點。”
溫
辭擺擺手不說話了,言下之意是讓你師父撒開歡兒地滾,你也有多遠滾多遠別煩我睡覺。
謝玉珠忙不迭地跑走。
傍晚的時候謝玉珠又來了“巫先生巫先生我們馬上要出發了,但是師父還在算,我怎么叫都不應”
溫辭摸了摸口袋,扔出一本書來“從里面挑一題,最難的,在她耳朵旁邊念。”
謝玉珠捧著這本數術書,又忙不迭地跑過去她師父的房間。
一打開門,葉憫微果然正戴著視石,聚精會神地望著萬象森羅,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上上下下來回劃,也不知道在算什么。要是多住幾天這木頭怕不是要被她劃個坑出來。
謝玉珠圍著葉憫微轉了一圈,叫了幾聲又沒有得到回應。她半信半疑地打開書,在眼花繚亂的題目里選了一道長的。
“今有均賦粟甲縣二萬五百二十戶,粟一斛二十錢,自輸其縣;乙縣一萬二千三百一十二戶,粟一斛一十錢,至輸所二百里;丙縣七千一百八十二戶,粟一斛一十二錢,至輸所一百五十里;丁縣一萬三千三百三十八戶,粟一斛一十七錢,至輸所二百五十里;戊縣五千一百三十戶,粟一斛一十三錢,至輸所一百五十里。凡五縣賦輸粟一萬斛。一車載二十五斛,與僦一里一錢。欲以縣戶賦粟,令費勞等,問縣各粟幾何”
葉憫微終于聽見了,她手指劃動的速度稍慢一刻,便開口答道“三千五百七十一斛二千八百七十三分斛之五百一十七、二千三百八十斛二千八百七十三分斛之二千二百六十、一千三百八十八斛二千八百七十三分斛之二千二百七十六、一千七百一十九斛二千八百七十三分斛之一千三百一十三,九百三十九斛二千八百七十三分斛之二千二百五十三。”
謝玉珠瞠目結舌,心說這是算的嗎不這是人能算的嗎她師父該不會把整本書都背下來了吧
就在她愣神的一刻,突然有身影從她身側而過,鈴鐺聲音清脆作響。那花蝴蝶般的彩色身影一步跨上桌子,伸手抓住葉憫微的肩膀向后壓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二人同時傾倒。
葉憫微仰面落地,白發散了一地,眼神迷茫地落在身上之人的臉上。
謝玉珠大吃一驚,難道夢墟主人終于決定報仇雪恨,對她師父痛下殺手了
只見溫辭半跪在葉憫微身側,駕輕就熟地摘掉她的視石“算夠了沒要走了。”
葉憫微眨了眨眼睛,像是終于從自己的世界里清醒過來,她伸出一根手指“我要再算一炷香。”
溫辭明顯是半點兒也不信,冷笑道“一柱香你算一柱香就能停下來騙誰呢快起來”
他經驗豐富,說罷干脆利落地起身,葉憫微也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滿眼可惜地拿起萬象森羅。
溫辭走過僵立在原地的謝玉珠,輕描淡寫道“看見了嗎,以后要這么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