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讓人牙子丟棄她,就得讓人牙子認定在她身上不僅無利可圖,還需倒貼錢。
人牙子連一半的銀錢都沒賺回來,心下正窩火,一聽溫瑜求他抓藥,氣笑了“你個瘟神,害得老子做了虧本買賣,還想老子給你抓藥老子賠在你身上的錢還不知道找誰要呢你給老子死路邊去”
言罷竟是懶得再管溫瑜,揮鞭就要趕車走。
這結果是溫瑜求之不得的,她面上佯裝哀慟,腳下正打算快些離開。
怎料一叫賣草藥路過的土郎中卻道“她這是聞了什么氣味,或吃了什么不能吃的吃食起的風疹,兩貼草藥,幾十個銅板就能好的事,大爺,買兩包藥吧。”
溫瑜渾身一僵。
人牙子也猛地扭頭看向她,電光火石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腦子里串聯起來了,人牙子咬牙切齒道“好啊,你騙老子”
他拎著鞭子就從牛車上跳了下來。
溫瑜咬咬牙,撞開那為了賣藥多嘴的土郎中就跑。
人牙子在后邊氣得整張臉都扭曲了“賤人還敢跑害老子虧了這么銀子,老子打死你”
油光錚亮的鞭子揮在寒風里,甚至有“呼哧”破空聲。
溫瑜雖竭力往前跑,卻還是沒躲過那一鞭,后背仿佛是被毒蛇蟄了一口,粗劣的麻衣上滲出血痕,火燒一樣的灼痛感瞬間從從傷口蔓延至全身。
她悶哼出聲,整個人跌摔在地,凍到麻木的肘關和膝關磕得生疼。
人牙子已追了上來,再次揮鞭抽向她“跑繼續跑啊”
那一鞭子仿佛的照著上一鞭的位置打的。
疼。
太疼了。
整個人仿佛被那鞭子劈做了兩半。
溫瑜從出生到現在,從未經受過這樣的毒打。
她蜷縮在地,唇角因為忍痛被咬破,溢出了鮮血,布著凍紫和紅疹卻修長依舊的手,死死攥進了一片雪化后的泥污中,一雙冷眸發狠地盯向人牙子。
明明柔弱如斯,卻又有著虎狼一樣的狠意。
人牙子被她那個眼神驚到,第三鞭落下時便慢了一拍,叫一只筋骨分明的大手截住。
“哪個不長眼的敢管你陳爺的閑事”人牙子正在氣頭上,張口便罵,扭頭瞧見來人,卻跟啞巴似的,突然禁了聲。
日頭晃眼,積雪化開,沿街屋舍檐下全是滴水聲。
那人身量極高,立在那里完全擋住了溫瑜跟前的天光。
她抬起墜著汗的眼皮,尚不及收斂狠勁兒的目光就這么撞入了一雙散漫又野性的黑眸中。
對方生著張能被“滿樓紅袖招”的臉,俊眼修眉,微側著頭,唇邊叼著半截竹簽子,截住人牙子鞭子的那只手,肘臂微曲,在粗布衫下也依稀能瞧出肌肉的輪廓。
他視線淡淡瞥過溫瑜,看向人牙子,松了手,抬腳將人踹得一個屁墩兒跌進雪泥中。
開口卻是一副跟熟人打招呼的閑適口吻“喲陳爺,叫哥兒幾個好找”
痞氣又惡劣。
兩個高壯漢子自瓦市另一邊走來,抱臂站定,徹底圍堵住了人牙子。
原來是尋仇的。
溫瑜伏在地上,吃力放緩呼吸,她鬢角已痛出了冷汗,散開的發凌亂地覆在頰邊,顫動的長睫上落了一層薄薄日光,茸茸似初破繭的蝶翼。
那頭人牙子瞧見青年,臉都白了,整個人癱在泥地里,仿佛跟那些爛泥融為了一體,兩腿不住地打擺子,哆嗦著出聲“蕭蕭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