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頌長眸瞇起“小子”
牢頭嗅到了一點生機,為了讓自己方才說的那些更可信時,一股腦把什么都交代了“那小子幼時下獄,在牢里被關了七年,老爺子一直喚兒喚兒的叫他,但因為瘋癲得厲害,有時護著他,有時又毒打他的,他出獄后倒還是經常來看老爺子。”
裴頌抬腳踩在了牢頭喉間,慢條斯理問“那人叫什么名字,家住何處”
牢頭只覺吞咽都已有些困難,求生的本能讓他如實道“叫叫蕭厲,住哪兒小的不知,不過他前段時日剛當上州牧府的府衛。”
“蕭厲”
裴頌語調緩慢地念出這兩字,腳下發力,“咔嚓”的喉骨斷裂聲響起,牢頭已大睜著眼斷了氣。
裴頌收回腳,仿佛方才碾死的,不過一只螞蟻。
他回身看著牢房里還在哼著小曲用稻草編螞蚱的瘋老頭,朝親衛做了個手勢,親衛會意,取下牢頭腰間的鑰匙,很快打開了牢門,又識趣地退了出去。
裴頌走進牢房,居高臨下看著瘋老頭編了好一會兒螞蚱,眼中猩澀漸起,卻是冷嘲出聲“真瘋了啊,秦彝”
瘋老頭編螞蚱的手一頓,口中緩慢呢喃道“秦彝”
他神色忽地變得尤為痛苦,手上的螞蚱也掉落在地,兩手抱著頭不斷自言自語“秦彝秦彝是誰”
腦中似有一些模糊的畫面閃過,嘶嘯沖殺的戰場,染血的長戈。
更多的記憶卻被扭曲成了無數碎片,無論如何也再拼湊不出來。
他痛苦揪著自己頭發,抬起頭嘶吼問跟前的人,眼中卻不受控制地砸下濁淚“秦彝是誰”
仿佛那個名字就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
裴頌咧嘴笑開,仰頭以手蓋住了眼,天窗處灑下的白光打在他身上,叫人一時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只聽他道“瘋了啊,瘋得好,只可惜,你不是在得知我親手毀了你愚忠的大梁王朝后瘋的,畢竟”
“你的妻兒,你的部下,你秦氏一族,比起你效忠的大梁,又算得了什么”
最后一句吼出,他似恨極,掌下早已淚痕斑駁。
瘋老頭卻似被刺激得更兇,他痛苦抱著頭,縮到了墻角,語不成句地念著“阿蕪渙兒死了都死了”
“不渙兒沒死沒死”他盯著方才掉落在地的草編螞蚱,撲過去要撿起來,喃喃道“渙兒沒死,渙兒背書背得好,打拳也打得好”
他拖著還沒編完的那截稻草,編了一半的螞蚱身體卻被一只錦靴踏上,用力碾下。
裴頌冷笑道“秦渙的確死了,當年舅舅買通押送官差,用一個餓死的小子將我換出去后,他就已經死了,我如今喚裴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