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閉目算是允了。
昭白給她按了好一會兒,她才問“嫂嫂那邊,可還有來信過”
昭白搖頭道“許是裴頌征戰轉換了數座城池,世子妃身邊又缺少忠仆,遞信出來比從前難了些。”
溫瑜閉目不語,嫂嫂和阿茵是她在這世上唯二的親人,她們多在裴頌手上一天,她便多提心吊膽一日。
她勢微時還好,到后面日漸勢大,以裴頌的手段,必然會拿她們做威脅她的籌碼。
這個念頭一起,溫瑜再掀眸時,眼中便只剩一片冷然“訓練的那些影衛如
何了”
昭白說“還無法同裴頌的鷹犬正面抗衡,但做暗樁是夠了的。”
溫瑜示意昭白不必揉按了,吩咐道“你選幾個最得用的出來,想辦法安排到嫂嫂身邊去。”
她必須讓江宜初身邊有自己的人,這樣在變故發生時,江宜初才不至于孤立無援。
這一晚溫瑜沒再看書,也沒讓昭白念折子給自己聽,她一人枯坐在燈燭下,像是被燭光烤化了一身銅皮鐵骨,要在這沉寂的夜色里晾干所有深埋的迷惘。
掛在屋角的嫁衣在燭光里閃著金色微芒。
她側目看向那以公主翟衣形制為她裁剪的嫁衣,長長的衣擺拖曳至地,上邊金線繡的鸞鳳游浮于緋紅的衣料之上,仿佛真是浴火而生。
這是陳巍的夫人白日里命人送過來的。
未免出嫁匆忙,溫瑜剛到坪州時,陳夫人便已在張羅繡娘替她繡嫁衣了。
這些日子里太忙,溫瑜自己都已忘了這回事,今日陳夫人說嫁衣繡好了,送過來讓她試穿看看合不合身,但她諸事纏身,哪有空試衣,便先放在這里了。
此刻溫瑜亦只神色平淡到冷漠地看著這件華美的嫁衣,沒有絲毫試穿的念頭。
嫁陳王,還是嫁魏岐山長子,于她而言,都無甚區別。
不過一場利益結盟。
她要的,只是伊州和忻州。
哪一方能接受這個條件,哪一方便是她的盟友。
卻不知何故,她眼前倏地又浮現起蕭厲一身泥睡在軍帳里的模樣。
燭火被窗口吹進的冷風拂滅,她眸底在那剎那間浮起的波瀾隱于了黑暗中。
蕭厲因治水有功,如今已升為副將。
南陳和北魏都來了人,陳巍得回衙署去幫著應付一二,給山體滑坡屋舍被毀的村民重修房屋的事便被他攬了去。
他這日回到軍中頗晚,前去范遠帳中點卯時,進帳便聽見幾個武將在談論今日北魏使者見溫瑜的情形。
“要說那北魏出手倒也不摳搜,我聽幾個謀臣說了他們送來的禮單,比起當年南陳給咱翁主的聘禮,只差了一面玉雕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