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是充滿遲疑的勻速運動,等完全籠罩的時候,陸守南仍是充滿了掙扎。
他今天實在大意,來圖書館竟然忘了穿那件富于安全感的沖鋒衣,只一件t恤,略顯單薄。
而此時兩人的距離又實在過近。程歸比他矮一些,烏黑的頭發蹭到下巴,比想象中要柔軟的多。
他握著傘柄的手幾乎擦過對方的肌膚,升騰起的溫度也并不似那般冰冷。
總之就是和冷漠的性格違和,之前一直先入為主地認為人也該是涼涼的。
陸守南琢磨著。
程歸推開他“不用。”
眼鏡上沾了水珠,他把平光鏡取下來裝進口袋。
陸守南之前覺得這人戴眼鏡基本沒什么影響,五官還是挺明亮,長得也怪好看,但一摘下來,就能對比出不一樣來。
沒了那層遮擋,清晰的眉目可以說得上驚艷,甚至是璀璨。尤其是那雙眼睛,瞳仁顏色漂亮,黑色的睫毛散在白皙的皮膚上,眼尾弧度恰到好處,增一分減一分都沒這效果。
饒是陸守南在演藝圈里混了這么久,視線都不由地被吸引住,和那些精致描畫不同,這是一顆氣質純澈的寶石。
周遭濛濛大雨和嘈雜人群仿佛都成了色調枯燥的背景,視野中只容得下程歸。
這道一直沒禮貌停留的視線存在感太強,程歸瞥了他一眼。
陸守南沒接住這個目光,匆匆挪開。
不過在他一個分神的功夫,程歸已經轉身朝雨里走去。
雨點噼里啪啦地落在衣服上,開始還是密密麻麻的水漬,很快整件衣服都從淺灰浸成了深灰。
陸守南緊走幾步,迅速把傘撐在上方“你瘋了s依萍還是宜修”
顯然程歸不會懂他的梗,陸守南有點寂寥。
但他很快就沒法想別的,因為傘著實是有些太小了。
為了雙方都不淋到雨,只能被迫和程歸挨在一起,彼此間被沾濕的布料幾乎像無物一般。而更糟糕的是,陸守南低頭還能看到程歸被粘成一綹一綹的睫毛和被刺激得發紅的嘴唇。
他覺得有點呼吸不暢,心跳加速,伴隨著大腦空白。
應該是過于恐同的緣故。想不到越來越嚴重,已經進化出了生理上的不適,忘記哪位友人的建議,有空得去看看心理醫生。
“算了,你先走吧。我等助理來接我。”陸守南妥協。
他把傘柄朝程歸手里一塞。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已經兜帽朝腦袋上一兜,快步回到了圖書館的屋檐下。
這兩步路已經足夠大雨把他澆得濕淋淋,這種感覺真的不太好,像是穿著衣服跳進湖里,浸了水的面料很沉重地下墜,所有觸感都是冰的和濕的,而水還是兜頭澆下來,聽不清也看不清。
反正陸守南是第一次受這罪,真不理解怎么還會有人自己朝雨里沖。他盡可能地把頭發全部攏在后面,其實看起來也不狼狽,主要五官全部耐得住細看,反而添了點別的意味。
回到了方才的屋檐下,他看到程歸在雨里回頭朝他看了看,又感到喉嚨發緊,癥狀重現。于是若無其事地用手背向外揮揮,轉身走進人群后方。大家都自動給他讓開一條路,除了個別人偷偷拿著手機拍他。
陸守南一邊看著在雨中遲疑離開的背影,一邊從口袋里掏出還在滴水的手機,給唐小衡打了電話。
唐小衡本來就是陸守南私人助理,很快就義不容辭地來了。
看到的時候嚇一大跳,他跟著陸守南這么多年,他的守南哥一直風度翩翩,頭回這么狼狽。于是趕緊問“守南哥,房頂漏水嗎,在室內怎么淋成這樣。”
陸守南懶得和他說話,唐小衡立刻殷勤地遞上傘,一直把他護送到宿舍樓下。
“回去之后別忘記多喝熱水啊”
直到目送著陸守南進樓,他也不忘兢兢業業地大聲道。
回了自己的宿舍之后,陸守南把濕透的衣服全部脫掉,去沖了個熱水澡。
淡淡的水霧氤氳在屋子里,他眼前又浮現出程歸今天那張濕漉漉的臉。只有一個畫面,像動畫片里的一幀,但是色彩卻非常飽滿,像是旅游途中欣賞到了一朵特別艷麗的玫瑰花,貫穿接下來的整個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