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悶在心里,不上不下。
月郤在花房里走了幾轉,一雙戾眼始終盯著那小崽兒。
什么都瞞著他。
瞞他就算了,偏偏讓別人還是個認識不到半月的陌生人知道。
憑什么
憑什么
他忽地停住。
“今日我還要出去一趟,不能在這兒留太久。你要喜歡可以暫且養著,但我須得再檢查一番。”
奚昭手一頓,瞬間被那小崽兒撲著狗尾巴草。
“怎么檢查”
月郤半蹲在幼虎旁邊,手作劍指壓在它后頸上。
“看看它是不是大妖所化。”
之前藺岐也當著奚昭的面檢查過。
顧慮到靈獸的傷,他手法溫和,僅檢查了下它身上有沒有妖法的痕跡。
比起他,月郤就要粗暴許多,直接往它身體里打進一股妖氣。
他道“要是普通靈獸,這妖氣對它不會有什么影響。但如果是大妖所化,定會被逼出原形。”
說話間,那虎崽兒一直抱著狗尾巴草啃咬,尾巴連甩直甩。
看著并無異樣。
足足過了一刻鐘,月郤終于收回手。
他勉強放下心“暫時沒什么問題,等我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好了,再來檢查一遍。”
過后不久,他收到了月楚臨的紙鶴傳書。
粗略掃一遍上面的內容,他將信一折,道“我還有些要緊事,等忙完了就馬上來找你。如果這老虎出現了什么異常,定要記得及時找我。”
奚昭抱起虎崽兒,抬眸看他。
“阿兄,”她捏著那幼虎的爪子,問,“這事可不可以暫時不告訴大哥”
月郤掃了眼那不斷沖他呲牙的靈獸。
“等我回來再說吧。”他稍頓,又道,“剛讓人熬的酸梅湯,記得喝。”
似是早想到他的答案,奚昭沒出聲兒,只順著幼虎的皮毛,靜看著他走出花房。
這之后,她在花房陪著虎崽兒玩到了晚上。她不知道月郤在它身上使了什么妖法,又怕他會趁著晚上摸走虎崽兒,便干脆把它帶回了臥房,又往它頸上栓了條鎖妖鏈。
這樣要是出了什么事,還能及時處理。
但等她睡著了,睡在她枕頭邊的虎崽兒卻陡然睜開眼。
白日里看著毫無異樣的虎崽兒,像是陡然被壓垮的草莖子,一下就蜷縮成一團。
它大張著口喘氣,渾身抖得厲害,尾巴不住甩動,皮下隱能瞧見幾縷銀白氣息在橫沖直撞,似是想要沖破什么禁錮。
很快,有赤紅氣息交織著從它體內飛出。急速旋轉、纏繞,然后膨脹成緋色煙霧。
紅霧濃重,又逐漸消散。
霧氣之下,一具高大身軀漸漸成形。
是個年輕男人,玄黑箭袖破爛不堪,隱約可以看見正在痊愈的傷痕。
頭部纏繞著白色紗布,只露出一雙赤紅眼眸,還有些暗紅色碎發打布帛縫隙間翹出。
他半撐著胳膊,脊背稍躬,肩背的緊實肌肉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疼痛使然,他額上滿是熱汗,又流過面頰,滴落在床鋪上。
他在旁邊弄出的聲響不小,呼吸又重。灼燙氣息撒在耳畔、面頰,奚昭迷迷糊糊地睜眼。
睡意模糊了感官,她只朦朧瞧見旁邊有東西在動,喘氣也急。
“怎么了嗎”她意識不清地念了句。
男人屏住氣,手搭在了腰間匕首上,另一手則抓著頸上的鏈子,想要拽斷。
只是還未拔刀,奚昭就抬起手,指腹蹭落了頭頂的白布,掌心搭在那蓬松頭發上,像安撫貓犬那樣揉著。但困意到底占了大頭,動作很是敷衍。
不光揉,嘴里還含含糊糊地說著話,從乖貓叫到乖狗狗,讓他安靜點兒睡覺,別鬧騰。
那人被揉得身形一僵,搭在刀柄上的手也遲遲未動。